
葉芷柔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小陶一邊心疼得直哭,一邊給她上藥。
膝蓋跪久了的傷,被火燒的燙傷,前些日子野狼的咬傷……
大大小小,新傷舊傷,疤痕布滿全身。
“娘娘金枝玉葉,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苦?皇上可真是狠心!”
葉芷柔卻不再悲傷,因為她明天就要離開了。
她的心裏隻剩下雀躍和期待。
她靜靜在房裏養傷,陸承煜身邊的太監進來:“奴才特來稟告娘娘,雲妃娘娘有身孕了。”
葉芷柔喝藥的手頓住,好半響後她才回:“知道了。”
黑夜忽地被照得閃閃發亮。
她讓小陶扶著自己去窗邊,天空中燃起五彩繽紛的煙花,皇宮裏所有人都放下手裏的活,抬頭看天。
小陶隨手抓了個宮女問,得知陸承煜為了慶賀雲溪懷孕,不僅放了場煙花秀給眾人欣賞,還下旨大赦天下,為即將出生的孩子祈福。
煙花炸開的聲響裏,宮女接著回複:“皇上還當場下旨,封這未出世的孩子為太子。”
葉芷柔望著空中炸開的鎏金煙火,指尖攥得發白。
那“太子”二字像根細針,輕輕刺破了她心中那片看似平靜的地方。
她想起當初陸承煜握著她的手說:“芷柔,等你生下男孩,便是朕唯一的太子。”
那時陽光正好,他指尖的溫度還殘留在她腕間。
如今雲溪不過剛查出身孕,未出世的孩子就成了太子,他許給她的“唯一”,原來這般廉價。
煙花漸漸散了,夜空恢複了沉寂。
葉芷柔讓小陶取來早就備好的紙錢和香燭,輕聲道:“今日是我母親的回魂日,陪我去院裏燒點紙吧。”
小陶紅著眼點頭,點燃的紙錢在夜風裏化作灰燼,映著她蒼白的臉。
她聲音輕得像歎息:“娘,女兒明天就要走了,以後不能常來看您了。”
話音剛落,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陸承煜不知何時站在了不遠處,身邊的太監正端著一盆水。
他看著地上燃燒的紙錢,眉頭瞬間皺起,語氣帶著不耐:“雲溪才剛懷孕,你就私自燒這些陰物,實在晦氣!”
話音未落,他抬手示意太監,將那盆冷水徑直潑向火堆。
“嘩啦”一聲,火苗被瞬間澆滅,嗆得葉芷柔一陣咳嗽。
她緩緩站起身,看著陸承煜冷漠的臉,心裏最後一點殘存的念想,也隨著那熄滅的火堆,徹底涼透了。
她沒有爭辯,隻是輕輕拍了拍裙擺上的灰,低聲道:“皇上說的是,是臣妾做錯了。”
陸承煜見她這般平靜,倒有些意外,可轉念想起雲妃還在宮裏等著,便沒再多說,轉身就走。庭院裏隻剩下葉芷柔和小陶,還有那堆濕漉漉的紙錢,在夜裏散發著冰冷的氣息。
葉芷柔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忽然笑了笑,眼底卻沒有半分暖意。
這樣的人,這樣的皇宮,她是真的再也不想回來了。
第二日,她脫下宮服,換上粗布麻衣。
她去尋陸承煜,讓他給她出宮的手冊。
陸承煜的貼身太監攔下她,畢恭畢敬地說:“娘娘,皇上囑咐過,這幾日不允許任何人打攪。”
葉芷柔聽著房內傳來雲溪與陸承煜的打鬧聲,她心下了然,陸承煜初為人父,自然要日日夜夜陪在雲溪身邊。
“本宮不進去,勞煩公公去讓皇上蓋個章。”
公公進去不到半刻鐘,就拿著空白的手冊出來。
支支吾吾道:“皇上正忙著呢,他說娘娘想做什麼都行。”
“多謝。”
葉芷柔再無任何牽掛,坐上馬車往城外去。
擔心陸承煜之後起疑心,她耐心地逛了幾個時辰,直到臨近約定時間,才與小陶告別。
看著眼前哭得淚流滿麵的小陶,她輕聲安慰:“幾日後,你將我偶遇刺客被害的消息告訴陸承煜,然後你就回老家吧。”
她將一紙賣身契給小陶,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腦袋:“你自由了。”
看著小陶愣愣的目光,她輕笑一聲,她已經看見燕馳熟悉的身影,就站在不遠處。
她在心裏對自己說,葉芷柔,你也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