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不容易清理完車墊，我才發現自己好難受。

感覺身上一會兒熱一會兒冷，肚子的疼痛卻依舊沒有減輕。

我扶著車門慢慢站直身體，腿軟得像踩在棉花上，每走一步都晃悠悠的。

姑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了屋，我的耳朵裏嗡嗡作響，像是有無數隻蜜蜂在飛。

我的頭好暈。

劉奶奶下樓買菜時，驚呼一聲，抱住我，連連呼喊姑姑的名字。

她心疼的摸了摸我的額頭：“可憐的孩子，怎麼燒得這麼厲害，這才幾天，就瘦了一大圈！”

她把抱進屋子，給我擦幹身體，量了體溫，還喂我吃藥。

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感覺整個人都在飄。

“小喜，孩子終歸是無辜的！”劉奶奶的歎氣聲裏藏著說不出的苦澀。

她望著姑姑的眼裏有疼惜，還有什麼別的東西，我看不明白。

我聽見姑姑低聲說：“我實在撐不下去了……”她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看到她那張臉，我就會恨，劉姨，我真的沒辦法了！”

“你要實在.....再找找有沒有其它監護人！”

姑姑本能的低下頭，她的眼睛滴在我的臉上。

冰涼。

她的眼神落在我的臉上，很涼，我有些害怕。

她忽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臉，指尖微微發抖。

我一瞬受寵若驚。

又欣喜又急切地捏住姑姑的手指，“姑姑，芙兒不難受，芙兒會乖的！”。

姑姑抽開了手指，我驚惶無措的看著她。

劉奶奶臉上神情有些不滿，也有些不忍。

那天之後，姑姑開始變得忙碌。

我很少見到她，每天餐桌上會放上兩個麵包和一瓶擰開的礦泉水。

我肚子還是會時不時發痛。

我不敢同姑姑說，而且偶爾看到姑姑時，她也總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直到那天，姑姑破天荒的在家裏親自下廚做了一桌菜。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餐桌前坐下，姑姑端出最後一道湯，淡淡地說：“吃吧。”

我低著頭，不敢看她的眼睛，手微微顫抖地拿起筷子。

飯菜嘴裏散開的那一刻，我忽然覺得鼻子一酸。

這是幾個月來，我第一次吃到熱騰騰的飯菜。

“姑姑，好吃，你也吃！”我夾著一塊魚邊瞧她的臉色，邊放在姑姑碗裏。

姑姑沒有動筷，隻是靜靜地看著我，眼神裏藏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在家度過了六年不分日夜贖罪的日子，都是因為你爸在我叫他回家的那一天假死，自此我不敢笑，不敢抬頭，隻能拚命幹活，拚命討好你奶奶。”

“稍做得不好，我就會挨打，沒有飯吃，餓肚子是常有的事！我也上不了學，他們都說是我的錯！我是個害人精，是個災星！”

“我不想回憶那段日子，可每當看到你，那些痛苦的過往就像被重新翻出來，每天折磨著我！”

“姑姑~~”我有些不知所措。

姑姑的眼圈忽然泛紅，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我不是在折磨你，我隻是……隻是無法麵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