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的聲音顫抖，帶著壓抑多年的痛苦與憤怒。

我愣在原地，這才看清門邊立著一個超大的行李箱。

姑姑手緊緊攥著行李箱把手，指節發白。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

“我要走了，再這樣下去，我會死的，這不是我要過的生活。”

“姑姑！”我驚叫一聲，衝上前抱住她的腿。

“芙兒會乖，會聽話，不會再吐在姑姑車上，不會再生病，姑姑，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我聲音顫抖，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低頭看著我，眼神裏閃過一絲掙紮，但很快又恢複了堅定。

“我會每個月給你打生活費，你要學著照顧自己！”她輕輕掰開我的手，毫不猶豫的出了門。

冷風從門外灌進來，吹得我打了個寒顫。

門“砰”的一聲關上。

空蕩蕩的屋子仿佛一下子吞噬了所有的聲音與溫度。

那天晚上，我過了最恐懼的一晚上。

我打開了家裏所有的燈，緊緊抱著手裏的玩偶。

那扇門，像是一隻吃人的妖怪，冷漠地看著我。

我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可是我的哭聲，注定得不到任何回應。

我在家呆了三天。

靠著那一桌飯菜，漸漸它們的顏色會變得暗淡而且發出臭味。

我強迫自己吃那些已經開始腐爛的食物，隻為讓自己活下去。

整整三天，每晚都會讓我無數次在夢中驚醒。

也是我小小的腦袋，終於弄明白姑姑說的她要走了，要去過她自己的生活是什麼意思的三天。

第三天的傍晚，劉奶奶敲開了房門，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把我摟在懷裏，默默流淚。

自那以後，家成為了我一個人的家。

劉奶奶會時不時過來給我做點吃的，但大多數時候，我隻能獨自麵對那無盡的黑夜。

我開始習慣在黑暗中蜷縮在角落，數著牆壁上斑駁的影子入睡。

每個月的生活費姑姑會讓劉奶奶轉交給我。

我學會了自己記賬，學會了計算日子如何省吃儉用。

這樣的日子在姑姑離開後的第十年，我讀初三那年，戛然而止。

劉奶奶病重離世那一天，我恍惚又回到了爸爸渾身是血的那個夜晚。

我看著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第一次真切地體會到什麼叫孤獨。

我看著紙條上的數字，那是姑姑的號碼，她離開後從未聯係過我。

撥通電話的那一刻，我哭著跟她說劉奶奶過世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後傳來一個冰冷的女聲。

“十年了，我會付你最後一筆生活費，以後別來找我了，我們兩清了。”

兩清了。

我愣在原地，耳邊回蕩著那句冰冷的話。

我蹲在地上，似一隻被無情拋棄的流浪狗。

我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早已被所有重要的人拋棄。

【叮！】手機轉賬到賬提示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