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凝思咬住嘴唇,用凍得通紅的纖細手指,一點一點的剝著牡蠣。
堅硬的牡蠣殼將她的手劃得滿是傷痕。
這疼痛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妄圖得到傅時宣的憐惜,是多麼愚蠢的想法。
“少帥......夫人,牡蠣粥做好了。”
傅時宣看向季凝思端著碗的手。
那雙手,十指鮮血淋漓。
上麵的傷痕好像不會凝固一般。
傅時宣擰起眉。
隻是做個粥,她就把自己搞成這樣?
看著那慘不忍睹的傷口,他心中竟然有一絲異樣。
“把粥碗放下,滾出去。”
傅時宣想不通自己為何會心疼。
分明是季凝思咎由自取。
沈蓉恨恨地看著季凝思的雙手。
擺出這副可憐樣給誰看!
就在季凝思把粥碗送到她身前的時候,沈蓉忽然捂住胸口,一副快要嘔吐的表情。
傅時宣慌忙攬住沈蓉:“蓉兒,你怎麼了?”
“時宣,我不想吃了......”
“怎麼會,你晚飯都沒有吃幾口,身體受不住的。”傅時宣關切道。
季凝思聽著傅時宣溫柔關切的話,心裏像被鈍刀割過。
傅時宣記得沈蓉晚飯都沒有吃幾口。
那記不記得她一天都沒有吃東西?
“我,我看見思思手上的上,想到了我被拐賣虐打的情形,時宣,我好害怕......”
沈蓉撲在傅時宣懷中哭泣,手搭在傅時宣肩頭。
袖口滑落,露出了手臂上青紅交錯的傷痕。
傅時宣看著沈蓉手臂上的傷,心沉了下去。
沈蓉被拐賣,都是因為季凝思。
似乎在拚命壓抑著什麼,他將沈蓉打橫抱起,沒有再看季凝思一眼,要直接上樓。
“我叫醫生過來,看看你身上的傷,別怕,都過去了,我不會再讓你吃一點苦。”
可他的衣角被季凝思扯住了。
季凝思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們:“小叔,那你們不吃的東西,我可以吃嗎?”
她太餓了,胃部的絞痛讓她險些昏厥過去。
“碰!”
傅時宣一腳踹翻了桌子,連帶桌上的粥也跌落一地。
季凝思看著地上的粥,身體不住地顫抖。
傅時宣冷眼看著。
“少帥府不養閑人,連頓飯也做不好,沒資格吃東西。”
說罷,傅時宣徑自繞過季凝思,抱著沈蓉上樓了。
和沈蓉吃過的苦比起來,季凝思現在受的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傅時宣的憤怒不止對季凝思,甚至也對他自己。
他剛剛竟然還會控製不住地心疼這個毒婦。
他想不通,季凝思年少時率真可愛,長大之後怎麼會這麼惡毒!
“時宣,思思想吃東西,你何必發那麼大火。”
沈蓉依偎在傅時宣寬闊的懷中,裝作好意地勸道。
傅時宣冷聲:“你吃過的苦,我要讓她一一奉還!”
季凝思望向傅時宣的背影,卻看到沈蓉從傅時宣肩頭看過來。
眼中滿是得意。
......
回到逼仄潮濕的傭人房,季凝思捏緊了被子。
她從小被季家保護得很好,待人接物都有一種赤誠的天真。
但她並不蠢。
今天沈蓉的表現讓她感覺到深深的不安。
沈蓉真的誤會了是她設計拐賣的嗎?
那為什麼絲毫不給她解釋的機會,甚至言語之間,對姆媽也十分憤恨。
季凝思在沈蓉身上感受濃重的惡意。
接下來,她在傅家日子恐怕會更加難熬。
季凝思下意識地去找姆媽留給她的玉。
感到不安難過時,她總喜歡將那塊玉握在手心。
可手上抓了一空。
她才想起那塊玉已經被沈蓉奪走了。
她捂著胃部,強迫自己睡過去。
等天一亮,她就要去醫院見見姆媽,她太想姆媽了。
可沒想到,從這天之後,她竟然被限製了自由。
季凝思被困在少帥府裏,日日被沈蓉磋磨使喚。
別說去醫院看病,連最基本的吃飽睡足都是奢望。
她的身體也越發虛弱。
成日像行屍走肉一般被報複和奴役。
傅時宣卻對這一切視而不見。
直到半個月後,季凝思才找到兩人都不在少帥府的機會,溜出門去了醫院。
“季凝思?”剛進醫院,季凝思就被一個高大男人攔住。
“我不是提醒過你,你的病很嚴重,怎麼隔了這麼長時間才來複診。”
是之前給季凝思問診的醫生,裴問方。
盡管這個醫生十分溫柔,但季凝思也對如今自己的境況難以啟齒。
幸好醫生也沒有一定要等季凝思一個解釋。
在醫院這種地方,身不由己放棄治療的病人太多了。
至少季凝思還能夠再來到醫院。
二話不說,裴問方拉著季凝思直奔自己辦公室。
診斷之後,裴問方麵色沉重。
“這幾日是不是沒有吃藥,你的病,發展得比我預計還快。”
“那,那我還能堅持到生下這個孩子嗎......”季凝思嘴唇顫抖。
“事到如今,你還想著你孩子,你,你怎麼就不想想你自己!”裴問方恨鐵不成鋼。
“無論如何,我都活不長了不是嗎,我現在唯一的念想,就是生下這個孩子......”
從裴醫生辦公室出來,季凝思拿著藥,直奔姆媽的病房。
“沈薇啊沈薇......”
沈蓉惡毒的聲音從門縫中傳了出來。
季凝思正要推門的手輕輕放了下來。
“你說你風光一輩子,最後不還是落在我手上。”
“那日如果不是你撞見我和安東尼一起躺在床上,我也不用把你推下樓梯。
這都是你逼我的呀!
你說你,當初為什麼不能就死在樓梯上呢。
你死了,我也就不用特意再來殺你一次了。”
沈蓉誇張地笑道。
姆媽!
季凝思心中一慌,直接推開門衝向了姆媽的病床。
病床上,用來維持姆媽生命的氧氣罩早已被摘掉。
季凝思發了瘋一般撞開沈蓉,手指顫抖著伸向姆媽鼻下。
已經......沒有呼吸了。
季凝思恨紅了眼睛,她扭頭去看被她撞倒在地的沈蓉,聲音淒厲:“你殺了我姆媽,我要你償命!”
沈蓉慌亂地想要逃跑,可她雙腿不能站立,隻能在地上爬行。
季凝思兩步追上她,雙手掐向沈蓉的脖子。
“你瘋了,你殺了我,傅時宣不會放過你的!”
沈蓉尖叫著和季凝思扭打在一起。
“你又在發什麼瘋!”
忽然,一股大力將季凝思掀開。
她抬眼望去,傅時宣一身軍裝筆挺,正心痛地將沈蓉護在懷裏。
傅時宣險些將牙根咬碎。
是不是他隻要一刻不看著,季凝思就會傷害沈蓉!
“是沈蓉,當初推我姆媽下樓的就是沈蓉!”季凝思眼眶血紅,哀切欲絕。
傅時宣逼視著季凝思:“你有什麼證據?”
“我聽到了,我在門外聽到了。
她不光當年推我姆媽下樓,剛剛還親手殺了她!”
“可是我來的時候姐姐已經去世了......”沈蓉躲在傅時宣懷中瑟瑟發抖。
“你撒謊!”季凝思恨不得生生咬斷沈蓉的喉嚨。
“季夫人確實是今天早上過世的,我也是確認季夫人過世之後,才通知少帥和少帥夫人來。”
沈薇的主治醫師走進病房,低頭對傅時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