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魂魄像一縷輕煙,不受控製地被拉扯著,跟著蕭玄策回到了金碧輝煌的椒房殿。
這裏曾是我的寢宮,如今的主人,是他的繼後,蘇晚螢。
蘇晚螢穿著一身淡粉色的宮裝,一見蕭玄策進門,立刻蓮步輕移,迎了上來。
她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關切,聲音柔得能掐出水來。
“陛下,您回來了?見到姐姐了嗎?”
那一聲姐姐,叫得可真是親熱。
我飄在一旁,隻覺得諷刺。
當年,就是她“不小心”摔倒流產,再“無意中”從她宮裏搜出刻著我生辰八字的巫蠱娃娃,我才被扣上了“巫蠱厭勝,謀害龍嗣”的罪名。
蕭玄策的臉色依舊陰沉,隨口將冷宮之事告知了她。
我清楚地看到,蘇晚螢的眼底快速閃過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得意。
但她掩飾得很好,下一秒,眼眶就紅了。
幾滴清淚滾落,掛在她白皙的臉頰,我見猶憐。
“姐姐她......定是還在恨我,恨我當年取代了她的位置,才用這種法子躲著陛下,不想見我們......”
她哽咽著,死死攥住蕭玄策的衣袖。
“都怪臣妾,是臣妾的錯。陛下,要不......臣妾親自去慕家,去冷宮負荊請罪,求姐姐出來相見吧?”
好一招以退為進。
三言兩語,就把所有矛盾引向我慕家的不知好歹和我的善妒狹隘。
果然,蕭玄策聽完這話,眉頭皺得更緊,心中對我慕家的厭惡又深了幾分。
他抬手,輕輕拍了拍蘇晚螢的肩膀。
“與你無關,不過是婦人的伎倆罷了。”
“她慕家自恃功高,總想拿捏朕,這次,朕不會再容忍。”
他話語間滿是帝王的冷酷,但從冷宮出來後,那股莫名的心悸,卻讓他心煩意亂。
我看見他的手指,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他揮退了蘇晚螢,語氣裏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你不必去。等慕戰把兵符交出來,朕自會處置她。”
可他頓了頓,話鋒卻突然一轉,語氣複雜地添了一句。
“但這終歸是最後一次。等戰事平息,朕會給她一個妃位,讓她在宮中頤養天年,我們......也該給慕家一個交代。”
蘇晚螢臉上那溫婉賢淑的笑容,瞬間僵在了嘴角。
我站在她麵前,清晰地看到她垂下的眼眸裏,閃過一絲濃烈的、毫不掩飾的陰狠。
待蕭玄策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她立刻轉身,剛才那副梨花帶雨的模樣蕩然無存。
她對著身後的心腹宮女,聲音壓得極低,卻狠戾如毒蛇。
“傳信給我父親,讓他加快動作!”
“慕清鳶那個賤人,絕不能讓她活著出現!”
“就算是屍體,也得給我找到,必須挫骨揚灰!”
為了逼我現身,第二天一早,蕭玄策便擺駕兵部。
他的目的很明確,調我哥哥慕淮安的戍邊檔案,羅織罪名,以此來要挾我背後的慕家。
我跟著他的龍輦,飄進了氣氛肅穆的兵部衙署。
看著他坐在主位上,頤指氣使地命令兵部尚書翻找卷宗,我的心一片冰涼。
這就是我曾傾心相付的男人。
為了鞏固他的皇權,他可以毫不猶豫地將屠刀揮向為他守護江山的忠臣良將。
哪怕那個人,是他妻子的嫡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