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05

等到陳允誌重見光明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台北橋下。

這是什麼地方？

陳允誌對周遭的景物有些印象，火炬、沙地、怪石，還有站在身後的兩個怪物，他們的手上拿著長矛、穿著古怪的衣服，而且模樣還長得猙獰醜怪。

不過對陳允誌來說，最詭異的地方是：他肯定自己看過眼前的這一切，因為這裏跟電影《與神同行》的場景一模一樣。

“屬下參見大王。”馬麵一麵抱拳拱手、一麵高喊，聲音聽來堅定清朗、中氣十足。

“屬……下參見，參見大王。”說話畏畏縮縮的則是牛頭，他略略地站在馬麵的身後，一隻手還拉著馬麵的衣服。

馬麵回頭瞪了牛頭一眼，接著又轉向另一邊，低聲囑咐陳允誌：“待會兒小心回話。”

前方忽然亮了起來，一個長發披肩、留著胡須的男人站在高台上，陳允誌覺得那是《與神同行》中韓星李政宰扮演閻王的裝扮。

牛頭跟馬麵似乎對眼前的一切感到很陌生，他們倆互看了一眼，兩個鬼差都是滿臉的問號。

高台下方站著的是陰律司的崔判官，正是掌管生死簿的鬼差，他看出牛頭、馬麵臉上的困惑，開口解釋：

“我們大王最近迷上了《與神同行》這部電影，剛好地府也需要重新裝潢，府裏的眾差役也該置辦新的製服。”崔判官說話時音調平行一致，完全聽不出來高低起伏，不帶任何情緒：“因此我們就將地府打造成跟電影裏一模一樣的場景，花了地府不少的公帑……”

“崔判官。”閻王出言打斷了判官的話，以免判官繼續碎念亂花錢的事情。

崔判官很乖覺地立即低頭閉嘴。

閻王饒富興味地看著站在台下的牛頭、馬麵以及剛死的陳允誌，他首先向陳允誌發問：“陳允誌，你覺得本王這一身的裝扮……”閻王用手比了比自己的穿著：“跟《李政宰》相比，如何？”

牛頭、馬麵立刻回頭看著陳允誌，牛頭還向陳允誌豎起大拇指，那意思應該是暗示他要說些好聽的。

陳允誌打量著閻王，好一陣子才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還可以吧。”

此話一出，閻王跟崔判官都覺得很受傷，花了這麼多錢置裝，隻換來一句“還可以”？

牛頭率先發表意見：“大王別聽這個小鬼亂說，您這一身打扮真是神采飛揚、尊貴無比，李政宰哪能跟您相提並論，您比他還要帥上一千倍、一萬倍。”

“哈哈哈……”

果然是馬屁人人都愛，即便是鬼也不會例外，閻王聽了牛頭的話，眼睛笑成了一條細縫。

“馬麵，你看本王這座大殿，重新裝潢之後，顯得氣派多了吧？”閻王還是問個沒完。

牛頭一臉興奮地看著搭檔，期盼馬麵能說出更誇張的讚美詞。

馬麵的臉上毫無表情、酷酷地回了一句：“還好。”

“你們倆是親戚啊？”牛頭來回瞪著馬麵跟陳允誌：“他說還可以，你就說還好，你們到底會不會說話啊？”

跟著牛頭便轉向閻王，大聲說：“大王，您別聽馬麵的，這個大廳裝修得富麗堂皇、美輪美奐，襯托著您的身份更是神武英明，馬麵沒見過世麵，他根本分不出好壞。”

閻王微微一笑，看來是不以為意：“不要緊，本王很清楚馬麵的脾氣，他天生就是耿直的個性，有什麼就說什麼，不會欺騙本王。”

“不像有些人，表麵上對本王是畢恭畢敬，暗地裏做事卻盡是欺上瞞下。”閻王說話的同時，眼睛就定在牛頭的身上，那表情看來似笑非笑、高深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