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宴會結束,慕昭的身體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她以極快的速度消瘦下去,段淩風猜想她是舊傷未愈,並未多加在意。
陸雪婕倒是嘲笑了許久,隨後把和離書扔給她。
那上麵的字跡果真的段淩風的,還有個鮮紅的指印按在字上——一聞就知用陸雪婕的胭脂印的,她慣用有異香的藥材做胭脂。
慕昭倏然一僵,腦海中萬千思緒閃過。
當日那些偽造的信件裏,慕父的私章印鑒上似乎也有這奇異的味道。
慕父對她藥材中的一樣嚴重過敏,觸之即發,若能從印鑒上驗出和陸雪婕胭脂中一樣的異香,或許就能證明信件是她偽造的!
慕昭再度振作起來。
三日後,她和往常一樣去寺廟禮佛祈福,結束後正巧看見段淩風和陸雪婕正為他們未出世的孩子掛祈福條。
他將陸雪婕環在懷中,麵對著滿是紅綢的榕樹滿臉笑意。
慕昭離開時踩到樹葉的動靜驚擾了他,段淩風轉過身來,眼睛忽快地眨眨:“昭昭,怎麼不打聲招呼就走?我和雪婕隻是偶遇。”
他看著慕昭滿目皆空的眼神有一瞬怔然,隨即強拉住慕昭:“一起回去,否則在別人眼裏像什麼樣子?”
陸雪婕卻怯弱地捂著肚子上了另一輛馬車,段淩風猶豫片刻,還是走向了她。
慕昭眼神冰冷,並未理會,揮手讓車夫出發。
馬車行至半山腰,車夫突然大叫一聲滾下車去。
慕昭下意識俯下身,失控的馬車被人削去上半截,蒙麵的刺客怒喝:“被耍了!這車裏沒有段淩風!”
“段淩風讓他的王妃做靶子?大哥,不會有詐吧?”
慕昭心裏一涼,這才明白段淩風拉她上車卻又和陸雪婕同坐一車的真正用意——原來她不過是個保障他們能安全離開的誘餌。
三五個刺客舉劍襲來,見沒有埋伏也沒人來救她更是加猛攻勢。
慕昭躲避不及,肩頭被長劍刺入,她蹬開麵前刺客,借力轉身飛快跑去!
山間泥路難行,慕昭忽然踩到一處青苔,猛地往側坡一摔。
無數植物上的尖刺劃破她的皮肉,慕昭慌忙之中緊緊抓住一棵樹的樹根,卻因被挑斷筋的右手始終沒有恢複,不禁鬆開手更向深處滾去!
她隻覺得整個靈魂都被撞得出竅、身體更是痛得麻木,在撞上一塊巨石後徹底暈過去。
“昭昭,昭昭。”
朦朧間慕昭聽到段淩風著急心切的呼叫,使盡全力睜開眼,才發現自己已經回到王府。
段淩風眼中滿是愧疚和心疼:“昭昭,都怪我,沒給你多安排幾個侍衛。”
慕昭以為自己再度見到他會大怒、會忍不住唾罵,可她此刻發現自己心裏竟出乎意料地平靜。
她像聊起一件小事似的開口:“你為了陸雪婕,把我當作誘餌了。”
段淩風握住她的手解釋:“雪婕懷了孕,我不能讓她冒風險。”
慕昭抽回自己的手,輕輕閉眼,明顯是不想再聽。
“以後,我會好好補償你的。”他歎息一聲,為慕昭蓋好被子,離開了房間。
慕昭死死攥緊雙手。
段淩風,我們沒有以後了。
次日,慕昭才上完藥,陸雪婕就哭哭啼啼地闖進她房間。
“姐姐,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麼下毒害我,你可知道這種毒藥會讓我一屍兩命!”
慕昭靜靜看著她,果不其然,下一秒段淩風就沉著張臉出現在她身後:“你有怨氣可以衝著我來發,我和你說過不要再傷害雪婕!”
“我說我沒有下毒害她,你信麼?”慕昭冷笑道。
段淩風看到她這副仿佛十分無所謂的樣子更是惱怒:“侍女親眼見到你在她藥裏撒了粉末!”
“雪婕為我試過藥,身體裏已積攢不少毒素,倘若再中其它毒,輕則毒發生不如死,重則即刻殞命!慕昭,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慕昭看著他大怒的樣子,忽然很想看看他若得知為他試藥的人不是陸雪婕而是她慕昭,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見她無動於衷,段淩風像是終於狠下決心:“來人!”
幾個拿著銀針的小廝從屋外進來,慕昭仔細一看,發現那些銀針針頭都是烏黑的。
“你給雪婕下毒,自己也來嘗嘗中毒的滋味!”段淩風揮手,幾人上前把慕昭牢牢摁住。
“放開我!”慕昭全力掙紮,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毒針深深刺入自己!
尖銳的疼痛微小卻極具穿透力,鑽心一般紮得慕昭青筋暴起。
“啊——”
絕望的嘶喊像是要衝破屋頂,被疼痛逼出的淚水和汗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段淩風此刻是什麼神情,卻能清晰聽到他和陸雪婕在對話。
“淩風,為了我讓姐姐吃這麼大的苦頭,會不會不太好?”
“沒什麼不好的,她幾次三番傷害你,也該吃些苦頭長長記性。”
針頭上的毒液極快地走遍她的五臟六腑,和她體內原有的毒素一起,攪動著她本就氣血兩虧的身體。
難言的疼痛撕扯著慕昭最後的體麵和理智,她倒在地上劇烈發顫,恨不得能一死了之。
重重的關門聲響起,慕昭嘔出一口殷紅的鮮血,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