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顧箏隻好自己忍痛滅了火,繼而含著眼淚在水龍頭下衝洗傷口。
她知道寧珩回憶起被人關進垃圾場時的事。
高中那時寧家顯出衰敗之相,公子哥們常消遣欺辱寧珩。
顧箏起初不知這事,直到某天,她看到有人把寧珩毒打一頓後扔進學校垃圾場,還在裏麵放了火,連忙衝進去找寧珩。
惡臭和濃煙之中,顧箏滿臉淚水地喊著寧珩的名字,平時養尊處優的她親手扒著一袋又一袋垃圾,弄得滿身汙垢。
她怕寧珩出事,即便喊得血氣湧上喉頭、扒得指甲翻起也沒停下。
好不容易找到陷入混沌中的寧珩,顧箏喜極而泣地背起他。
她也不知自己怎麼迸發出那麼大的力量將他帶出去的,看到寧珩安然無恙地被人送上救護車,她才放心地任由全身力氣流走。
自那天以後,寧珩不但患上嚴重的潔癖,對火也十分抗拒。
顧箏親自去警告了霸淩他的人:“欺負他,就是和我作對、和顧家作對!”這才換來寧珩之後的平靜生活。
可寧珩不但沒有感謝她,還是對她十分冷淡,反而對以特優生身份考進他們班的衛雪憐加以青睞。
顧箏怕傷他自尊,絕口不提那日的事,隻是一味地討好他,直至今日。
即便如此,她在寧珩眼中仍毫不重要,就算受傷也不值得他皺一下眉頭。
顧箏忍痛道:“油裏被人混了水……”
隨後趕來的衛雪憐驚訝地打斷她的話:“顧小姐,就算你不想做菜,也不該用這種方式引起阿珩的注意呀,阿珩很討厭火的。”
“高中時阿珩被人霸淩,關在火場裏,你都不知道吧?”
“那時我救了他一命,怎麼可能不知道?”顧箏淚水在眼裏打轉,失望地注視著寧珩。
寧珩微怔,隨後冷斥道:“救了我的分明是雪憐。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隻會和紈絝為伍,欺壓普通人。”
顧箏愣在原地。
“我從沒有和他們一起欺淩過別人!”她有些激動地上前兩步,“而且那天救你的明明是我,怎麼會是衛雪憐!”
衛雪憐登時流淚:“顧小姐,你怎麼能胡說呢?你搶了阿珩還不夠嗎?”
她哽咽看向寧珩:“阿珩,我救你隻是因為愛你,現在能看著你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我先走了,祝你和顧小姐幸福。”
寧珩看著她帶著寧昊快步離開,麵對顧箏時更是冷若冰霜:“是雪憐救了我,要不是你,我早就已經娶了她!“
顧箏顫抖著唇搖頭,一時說不出話來。
“你已經得到寧夫人的位置,為了兩家體麵,婚不會離,”寧珩的話十分絕情,“別想靠謊言貪圖更多。”
說完,他追著衛雪憐跑出去。
“不是的……”巨大的關門聲響起,顧箏的眼淚隨即落下。
原來他一直以為救他的人是衛雪憐,他一直想娶的人也是衛雪憐。
她一廂情願求來的聯姻在他眼裏恐怕是束縛他的枷鎖,而她則是阻礙他們光明正大相愛的罪人,除了夫人的位置,不能被允許擁有更多。
顧箏回想起這些年的衷心付出與愛戀,不禁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等顧箏去完醫院處理好傷口,發現出門吃飯的寧珩三人也已經回來了。
她經過書房,發現門口半敞著。
曖昧的聲音從門縫中傳來,衛雪憐嬌笑著攀上寧珩的肩,一向愛整潔愛幹淨的寧珩大手一揮,把桌上文件盡數掃到地上,將衛雪憐按倒後激烈地索吻。
顧箏捂著嘴,僵硬的身體裏充滿憤怒和屈辱,快步回到房間。
她怔怔坐在地上,卻突然聽見隔壁工作間裏傳來不小的動靜。
顧箏皺著眉前去查看,卻見整個房間一片狼藉,牆上、地上全是蠟筆塗畫過的痕跡,相冊、照片全被撕成碎片,而她最珍貴的、已逝爺爺留下的畫作被寧昊用顏料泡爛後隨意地踩在腳下——
“你幹什麼!”顧箏忍無可忍地拽開他,滿心絕望地盯著地上的碎片。
寧昊當即大哭起來。
聞聲而來的衛雪憐衝上來扇了她一巴掌:“顧小姐,有什麼衝我來!為什麼要為難一個孩子!”
“怎麼這麼關心這個孩子?他是你什麼人嗎?”顧箏捂著臉冷笑。
衛雪憐一定不肯承認這是她的孩子,承認了,寧昊就永遠隻能是私生子了。
果然,衛雪憐哆嗦著唇沒說話,顧箏高高揚起手臂要反擊——
下一秒,寧珩趕來,抬腳用力朝她一踹!
“啊!”顧箏毫無防備被踹出兩米多遠,腦袋重重地砸到了桌角,眼前頓時血紅一片。
衛雪憐抱著寧昊,母子倆哭著仰頭看寧珩。
“昊昊隻是有點調皮,顧小姐就要動手打他;我隻是攔了一下,她又想打我!”
“爸爸我不要在你家待了,壞女人總是欺負我和媽……和衛阿姨!”
寧珩聞言,立挺的眉眼顯出幾分陰翳。
顧箏看到她們這樣顛倒黑白,虛弱地捂著額頭想要辯解。
“顧箏,你真惡毒。”寧珩一句話截斷了她所有的期冀,他抱起滿身顏料的寧昊,牽著淚盈盈的衛雪憐離開了書房。
衛雪憐委屈柔弱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阿珩,你也真是的,用手攔住就好了嘛,怎麼把顧小姐踹倒了?”
“我嫌她臟。"
顧箏的心臟像被千萬支箭一齊穿過,一時間鮮血淋漓。
聽著腳步聲愈來愈遠,她終於忍不住滿腔的委屈,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