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寒風灌入祠堂,陸引珠與沈青晏冷得發抖,隻能依偎取暖。
沈青晏小小一團窩在母親懷中,眼眶通紅:
“娘親,妹妹在天上過得好不好?天上是不是比東宮暖和?”
想起腹中早夭的孩子,陸引珠心下澀痛:
“她在天上很好,正陪著我們呢。晏兒作為哥哥若哭鼻子,會被妹妹笑話的。”
沈青晏擦幹眼淚:“晏兒不哭,不讓妹妹笑話。”
從天黑至天亮,再從天亮至天黑,足足一天一夜。
沈詔甚至未來看一眼。
窗外不知何時飄起白雪,如漫天柳絮,紛紛揚揚。
“太子妃殿下,太子請您去花園一趟。”管家踏雪而來,見陸引珠與沈青晏慘狀,倒吸涼氣。
陸引珠又冷又餓,若非管家攙扶連站都站不穩。
可等她拖病體至花園,卻見沈詔與孟霜禾並肩而立。
見她來,沈詔抿唇:“引珠,前夜之事我已聽阿禾說了。晏兒屢教不改,該罰。”
孟霜禾揚頜:“太子妃被禁足,又在祠堂悶了一日一夜,正好今日大雪,您便去菜田摘菜,既活動身體,也透透氣。”
陸引珠難以置信。
所以沈詔特意叫她來,隻為幫孟霜禾摘菜?
她望向沈詔,男人臉上無半分歉疚。
她想起那日他推她頂罪,說會補償——
任她罰跪祠堂,讓她親手為孟霜禾摘菜,這便是他的補償?
孟霜禾一抬手,兩侍衛便一左一右架住陸引珠,將她扔進覆厚雪的菜地。
陸引珠餓得連話都說不出,她知道若不順孟霜禾的意,她與晏兒皆會受牽連。
馬上要離開東宮,她不想此時節外生枝。
她木然摘菜,手指在雪中凍得通紅。
雪水浸透裙擺,滲入膝頭,無數冰刺順骨縫紮入四肢百骸。
“爹爹,求您放過娘親吧......”沈青晏拽著沈詔衣角求情。
沈詔心下微動,看向瑟瑟發抖的陸引珠:
“引珠畏寒,剩下的讓下人做吧。”
孟霜禾阻攔:“太子妃心細,最適合做這些。再說她總不理解百姓生活,理該體會。”
說罷她伸手欲摸沈青晏的頭:“我像你這般大時,冬日還需上山砍柴挖野菜......”
話音未落,手被沈青晏猛地打開:“都是你!”
沈青晏恨恨盯住孟霜禾,一頭將她撞倒在地:“都是因為你!爹爹才不喜歡我和娘親!你這惡毒女人,我討厭你!”
啪——
沈青晏捂住火辣辣的臉頰,震驚望向來人。
曾經疼愛他的爹爹,竟為了一個賤民打他!
對上沈青晏淚光盈盈的雙眼,沈詔一怔。
可剛湧起的愧疚還未擴散,便被孟霜禾的慘叫碾滅。
“我肚子好痛......”
沈詔大手一揮,急傳太醫。
陸引珠跪在雪中凍得渾身僵硬,她的夫君卻抱著孟霜禾噓寒問暖。
“恭喜太子殿下!孟姑娘已有兩個月身孕!”太醫診脈俯身賀喜。
沈詔怔了一瞬,旋即狂喜。
自得沈青晏後,他膝下再無子嗣。
與阿禾不過三月,她便有孕。
有此子嗣,日後父皇對阿禾再不滿,亦需顧及皇孫。
男人欣喜若狂的神色,深深刺痛陸引珠眼底。
沈詔為孟霜禾有孕狂喜之時,可曾想過她腹中亦有過他的孩子?
隻可惜那孩子連來看這世界一眼的機會都沒有,便被親生父親親手扼殺。
陸引珠再忍不住,暈死雪地之中。
最後一眼,唯見沈青晏狂奔而來的身影。
而沈詔自始至終守於孟霜禾身邊,眉宇盡是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