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寒風呼嘯,陸引珠緊摟沈青晏窩於床上。
“娘親,為什麼爹爹不喜歡我們了?”
陸引珠喉頭哽咽:“娘親也不知......”
沈青晏思索片刻:“是不是隻要晏兒用功讀書,爹爹就會如從前一般待我們好?”
稚子心思單純,陸引珠淚落不止。
從前她與沈詔恩愛,沈青晏即便調皮,亦是他們心頭肉。
可現在沈詔滿心滿眼皆是孟霜禾,她與晏兒再努力,也抵不過孟霜禾一言。
但這殘酷現實,她該如何對一個五歲孩兒言說?
沈青晏為她拭淚:“娘親不哭,晏兒日後定乖乖聽話。娘親若傷心,妹妹在天上也會傷心。”
陸引珠泣不成聲,緊抱兒子。
再等三日,她便可帶晏兒離開東宮。
嫁妝不能動用,陸引珠隻得與秋彤偷偷以壓箱布料繡些帕子,托把脈老嬤帶出宮換錢。
沈青晏幫不上忙,便捧書陪在母親身邊,有時困得睜不開眼,仍不肯放下書本。
陸引珠以為,最後三日可平靜度過。
卻未料孟霜禾仍不肯放過他們母子。
她不僅以燭火費錢為由,搜刮走陸引珠房中所有燈燭,連沈青晏習字的筆墨紙硯亦被收走。
麵對陸引珠指責,孟霜禾理直氣壯:
“一張紙便需二兩銀,抵二十斤豬肉,豈容如此浪費!”
“況且我聽聞字若真寫得好,以沙為紙亦可成書,何必費錢買紙筆?”
冬日天黑得早,無燭火一日隻能繡完一張帕子。
賣得錢少,能私買的飯食亦少。
加之天氣愈寒,房中仍蓋薄被。
一入夜,屋內冷似冰窖。
陸引珠本就體弱,小產更是雪上加霜。
日夜刺繡傷神,連口熱飯都吃不上,很快病倒於床。
前次采的草藥早已用盡,不能出宮請醫,府中藥房亦見風使舵,推三阻四不肯給藥。
秋彤求了幾次,非但未求得藥,反連院中柴火都被克扣。
眼見陸引珠病勢愈重,沈青晏無計可施。
堂堂世子,竟跪於老嬤腳邊,求她施舍。
老嬤日子亦清苦,加之東宮上下工錢減半,她能拿出的唯三枚銅板。
沈青晏卻如獲至寶,捧緊銅板鄭重磕了三個響頭。
而後急匆匆溜出東宮。
以三枚銅板買下一塊燒餅,便匆匆趕回。
即便餓得腹鳴如雷,他仍將燒餅小心翼翼藏於懷中,生怕涼了母親無法下咽。
見廊下宮燈通明,又想母親床前冷水,沈青晏毫不猶豫偷取蠟燭。
就微弱燭火,熱了一杯水送回房中。
溫水入喉,陸引珠緊蹙的眉頭稍鬆。
沈青晏麵露喜色,一點點撕開燒餅就熱水喂入母親口中。
才喂兩口,緊閉的房門猛然被人撞開。
漆黑夜裏,一盞油燈映亮孟霜禾素白衣裙。
“上次教訓世子這麼快就忘了?東宮飯食皆有定量,世子手中燒餅從何而來!”
陸引珠被驚醒,見孟霜禾又來耀武揚威,掙紮坐起:“與你無關,出去。”
孟霜禾不依不饒:“我奉太子口諭掌理東宮,自然我說了算!世子偷盜,太子妃管教無方,該動家法!”
說罷便去搶沈青晏手中燒餅。
沈青晏一急,當場將大半個燒餅吞入腹中。
噎得白眼直翻。
陸引珠急忙將人摟入懷中,一邊順氣一邊喂水。
孟霜禾亦慌了神,好在沈青晏福大,未當場噎死。
正因他未死,孟霜禾腰杆又挺起來:
“來人,請太子妃與世子去祠堂罰跪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