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計學對企業管理非常重要

福耀集團是目前中國規模最大，全球第二的汽車玻璃供應商，福耀的成長發展過程中財務表現穩健，財務製度設計與執行是眾多實業企業中少有的科學派，這一切都離不開曹德旺對會計學的情有獨鐘，以及他出色的財務管理思維。

曹德旺的學曆並不高，14歲隻讀到初中一年級就輟學回家了，為了維持生計他在街頭賣過煙絲、販過水果、修過自行車、賣過樹苗，小小年紀嘗盡了生活的艱辛。但是，他是一個非常熱愛學習的人，一生都在堅持自學，而真正讓曹德旺掌握經營企業鑰匙的是會計學知識。

1976年，曹德旺進入高山鎮異形玻璃廠，1983年承包廠的七年時間裏，他在福建四處奔走，結識了工業界同仁，建立起自己的采購網絡，也在這個時間點上開始認識到會計學的重要性。

一天，曹德旺到福州水表廠辦事，從會計科的書架上看到了一本會計學教材，剛翻開緒論就被吸引住了，“會計工作是廠長的參謀和助手，要做到比有對象，學有榜樣，趕有目標，幫有措施……”

當時的曹德旺還很年輕，他迫切地想要深入學習會計知識，把興趣轉為能力，於是他找到了福州水表廠的陳科長。陳科長在大學學的就是會計專業。在陳科長的傾囊相授下，曹德旺花了近兩年的時間，漸漸理清原始憑證的歸類、財務報告的分析，很快就能從報表上看懂企業的生產經營情況。1983年，曹德旺承包了瀕臨破產的高山玻璃廠，利用自己的財務會計知識，一年的時間就實現了轉虧為盈。

2004年曹德旺打贏和美國的反傾銷官司，也是會計學帶來的福利之一。

2001年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之後，我國外貿出口迅猛增長，在此過程中，因為我國產品具有勞動力和原材料的成本優勢，導致很多公司在海外被訴，其中福耀玻璃就被美國PPG聯合其他兩家玻璃公司以反傾銷為名向美國商務部提起了訴訟。對手認為，民營企業會“做假賬”，但沒有想到，因為曹德旺對會計工作的重視，福耀玻璃的財務報表非常完整，公司早在1999年就上了專業的ERP係統，全部的賬都是計算機做的，一個包裝箱用多少木材、多少根鐵釘、鐵釘多長、一斤多少根的數據都記錄在冊，不能篡改，想作假都不行。於是福耀積極應訴，甚至把美國商務部反訴到了美國國際貿易法院。

經過一年半的努力，福耀贏了！這場訴訟，是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之後的第一個打贏反傾銷訴訟的案例，轟動了全世界。曹德旺也因此被稱為“中國反傾銷第一人”，可謂是實至名歸。後來，曹德旺還將這段經曆總結成了一條經驗，和大家分享，他說做企業首先要忠於現實、事實，不能弄虛作假，在會計上要建立他人的信任。甚至他還打算退休之後，到商學院去，專門教會計，講述“不做假賬”的理念，以及要像訓練“警犬”一樣訓練自己的會計合規思維。

身為實業企業的掌舵人，曹德旺不但重視會計，還非常擅長學以致用。早在20世紀90年代初，曹德旺就籌劃著想把玻璃賣到美國去。結果，準備合作的對象卻帶他去看福特博物館。曹德旺的第一反應是：開什麼玩笑？我是來找你做生意的，你怎麼讓我看博物館？但轉念一想，確實應該去看看。

博物館裏麵美國經濟發展的一些數據，讓曹德旺受到啟發。參觀完之後，曹德旺即刻決定，福耀要專心做玻璃。

轉眼過去近30年，翻開2022年8月31日福耀玻璃的半年報，可以看到公司的主營業務是為各種交通運輸工具提供安全玻璃及汽車飾品全解決方案，具體產品包括汽車級浮法玻璃、汽車玻璃、機車玻璃等，其中上半年的主營收入中的玻璃收入占收入比例超過90%，被貼上專業化“玻璃”公司的標簽順理成章。

生產玻璃的公司，不僅收入同比上漲，毛利居然也超過30%，盡管近年來該指標呈現了一定程度的下滑，但仍然超過同行業水平，在疫情背景下顯得難能可貴。為什麼能夠做到這一點？按曹德旺的說法，這也是學習的結果。比如，絕對不能偷工減料來賺取利潤，而是要通過嚴格的管理，包括預算、統計、分析、評估、糾正，每個產品、每項費用都有嚴格的預算，還要把實際結果與預算進行比較分析，找到利潤增長或成本下降的原因，還要在集團的所有員工之間進行信息的共享，如何提高質量、控製成本，還要技術創新、減少浪費。

很多經驗其實來源於一家日本企業。當年，福耀的一家供應商是日本積水公司，主要售賣膠片給福耀。按照慣例，福耀會與對方進行討價還價，比如你去年供應的價格是100，今年能不能降價到85，給我優惠個15%。在福耀的一再要求下，對方終於鬆口了，承諾自己將幫助福耀實現價格降低15%的目標。在經過福耀同意後，這家日本公司把福耀公司使用膠片的情況進行了統計分析和計算，尤其是浪費情況進行了深入調查，這個改進減少多少浪費，那個改進提高多少效率，最後一算賬，對方價格一分沒有降，僅僅通過幫助改善管理，用量的節約，就實現了降本15%的目標。這一招也被曹德旺學習到了，持續推動福耀內部經營管理的改善，尤其是成本方麵，甚至可以稱得上是“近乎苛刻”的要求。

除了複製性學習外部經驗，曹德旺還把從管理會計學到的成本控製用在工作中。1995年，福耀新建的最先進的新廠房投入使用後，製造玻璃的成本並沒有降低很多，很不理想。曹德旺調研後發現，主要原因是管理層的慣性思維。過去國內維修市場供應商都有一個共識，隻要玻璃能賣出去，能賣幾百上千元，成本是幾十塊還是100塊都無所謂，不需要控製。但曹德旺本身學習過管理會計，他明白一個會計學道理“多賣1塊錢不意味著真的賺了1塊錢，而多省1塊錢卻是實打實的利潤”。而隨著福耀規模的擴大，成本精益管理的難度會越來越大。

為了進一步推動福耀生產線的精細化管理，降本增效，曹德旺親自進車間調研，采集數據。為了得到準確的數據，生產線上的每一道工序，他都蹲上十天，仔細觀察並計算出成品率，並了解每個工位的需求和每個人的職責。足足花了三個月深入采集數據，曹德旺計算出每1平方米的夾層玻璃單耗為2.26平方米，比之前生產的減少了26.5%，超過當時世界上最好的生產水平。

這還不夠，曹德旺又親自起草了夾層玻璃的生產工序指導書，保證每一道工序都按指導書生產。在寫指導書過程中，他還重新設計了一張產品質量統計表，把做法、程序、操作手冊、注意事項教給大家，來保證目標成本的實現。經過這次改革，科學的統計、分析、評估、糾正理念和管理工具開始在福耀生根發芽，精細化管理不但傳承下來，而且成為行業的標杆。

所以財報上超過30%的毛利看起來很舒服，能夠讓公司過得比較滋潤，但背後是對會計知識的靈活運用，不僅僅講財務會計上的合規、不做假賬、數字透明，還要講管理會計上的成本管控，預算、統計、分析、評估、糾正形成閉環，持續改進，真正實現企業的精細化管理。

曹德旺把會計當作鑰匙來解碼經營，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他向福特博物館取經，向日本企業學習，真正踐行了“比有對象、學有榜樣”的會計理念。當今天的企業麵臨全球經濟的複雜嚴峻形勢時，在疫情持續反複、全球供應鏈危機加重、經濟發展麵臨較大壓力的背景下，如何實現收入、利潤、現金流的穩健增長是一個挑戰，向曹德旺學習，以會計解碼經營，成為一個提供給更多行業和企業的新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