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求大人饒命,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隻是想去後宮伺候啊!求大人饒命......”
尖利的女子聲音很快被人捂住,葉瀾眨眨眼,這才看清她們正坐在人群中。
“你睡醒啦?”蘇晚察覺到她的動作,小聲說道,“葉總你聽到沒?顧昭剛剛,又杖斃一個人......”
葉瀾四下望去,率先看到的,便是坐在上麵台子的人。
雖然今日的那人穿了一身深灰色太監服侍,帽簷微壓,但隻看那身影,那氣度,還有那隱約可見的側臉線條——
沒有錯了,就是她們在雪地裏攔下的那人!
他果然是顧昭!
葉瀾心中放下一塊大石,但再看蘇晚,對方似乎完全沒有自己可能認錯人了這種擔憂,反而與身邊新認識的小宮女正竊竊說些什麼。
眼看著前麵,又一個宮女被嬤嬤驗明身份後上前參選。
麵對“顧昭”冷漠的目光,那小宮女有些發抖,卻還是鼓足勇氣說清楚了自己的來曆長處:“奴婢小草兒,從前在裁衣房伺候,精、精通......”
話還沒說完,上首男子便很隨意的一擺手。
他身邊站著的太監便唱到:“撂牌子,落——”
名叫小草兒的宮女瞬間眼圈就紅了,卻不敢開口,隻能咬著唇行禮退下。
這般,一連五個,都被“顧昭”毫不留情撂了牌子。
一時間,周圍等待的人群越發沉默起來,或許都在擔心自己的未來。
這般一安靜,葉瀾便正好聽到蘇晚身邊的小宮女與她說道:“......皇上很少住在紫宸殿呀!他嫌早朝糟雜,吵人好眠......”
蘇晚卻驚訝的問道:“皇上不住在紫宸殿住在哪裏?”
“那誰知道呢?不過宮中如今都知曉,皇上不上朝,行蹤也不定,幾位娘娘都難見到......”
那小宮女歎了口氣,“我也是聽我那表姐說的,她如今在禦膳房,據說活計清閑的很,三五日才需要做一餐飯食。”
言語間很是羨慕了。
蘇晚卻越發好奇:“皇上不上朝?那......那還有早朝呀?”
“自然,各位大人每日還要討論國事呢!”那小宮女似懂非懂說道。
大約是看著蘇晚實在什麼都不知道,她湊近道:“我隻說與你聽......據說現在什麼事兒,都是由司禮監和東廠的幾位大人處理呢!”
“連在聖旨上批紅的,都是秉筆太監,皇上什麼都不管呢!”
蘇晚聽的咂舌,卻也明白過來——難怪昌和帝薨逝之後,接過政治權柄的不是什麼王爺大臣,而是一個太監。
原來早就有端倪了呀!
葉瀾也聽的皺眉,隻覺得這具身體的親爹實在是個不靠譜的。
傻子才會舍得把自己該有的權利交付出去呢。
若真不想幹這皇帝之位,倒不如直接去做太上皇,將這絕無僅有的權柄交給她......
“誒?妹妹也在聽咱們聊天呢,看,她還跟著皺眉......哈哈,她這麼小,也能聽得懂呀?”蘇晚身邊的小宮女忽然笑道。
蘇晚“啊?”了一聲,低頭看了一眼,又驕傲笑道:“那是,我家葉總最聰明了!”
“你妹妹——”
那宮女還想說什麼,卻被嬤嬤一聲低咳打斷:“大人就在上頭坐著,你們還敢說笑?當心俞嬤嬤聽到,撕了你們的嘴!”
幾人噤若寒蟬,不約而同的縮了縮脖子。
“秀蘭,馬上就到你了,你姐姐可是打點了不少銀子,你且放心......”那嬤嬤又低聲叮囑剛剛與蘇晚閑聊的宮女。
這下輪到蘇晚和葉瀾驚訝了——
就這麼巧,隨便找了個麵善的搭話,竟就是女二?
那跟著她走,豈不也能與顧昭交好!
那嬤嬤說著,還故意看了蘇晚一眼,意思很明顯了。
可惜蘇晚此時囊中羞澀,便是想打點,也拿不出錢來,隻能做出一臉天真不諳世事的模樣。
等那嬤嬤走後,蘇晚便一副羨慕壞了的表情對秀蘭說道:“你姐姐對你真好呀!有她在,你以後在宮裏肯定能過的舒坦呢!”
秀蘭被恭維的輕輕昂起下巴,而葉瀾也在蘇晚的示意下,用微微帶啞的小奶音顫顫巍巍說道:“秀蘭姐姐好幸運呢。”
母女兩個一唱一和,把秀蘭哄的很是開心,最後竟大方的掏出一顆銀瓜子塞給蘇晚:“你們姐妹也不容易,想分個好去處,還得有這個......”
“不必推辭,算我借你的,日後等你有了,再還我也不遲啊!”
秀蘭瞧著蘇晚一瞬間的驚愕和隨之而來感動的紅眼圈,馬上按住她的手免得她推回來。
正巧,到她去小選了,秀蘭便又拍了拍蘇晚的手背,起身匆匆上前去。
“不愧是女二,人美心善。”蘇晚輕聲喟歎,小小的銀瓜子已經被她妥帖收好。
葉瀾也有些無語。
不知道秀蘭從哪裏看出來蘇晚想要推辭的?她明明拿到手的一刻就塞進袖袋裏了。
果不其然,秀蘭的小選很順利的被留下了牌子。
蘇晚也才察覺,原來被打點好之後,在與“顧昭”報上參選者是誰時,拿著名帖的小太監還會多加幾句聽起來很尋常、但卻讓人印象深刻的話。
“顧昭”應該也是熟知這種話語含義的,基本過初選的很順利。
隻是......
“書中的劇情怎麼沒有了?”蘇晚托著臉,喃喃開口,“那女二怎麼和顧昭熟識啊......”
“什麼劇情?”葉瀾順嘴問道。
蘇晚餘光左右瞥著,嘴巴盡量不動的小聲說道:“說是小選場上有個和顧昭交好的小太監被人順手偷了錢袋子。”
“小太監氣惱卻尋不到小偷,還是秀蘭勇敢的指出偷竊之人。”
“之後顧昭擔心秀蘭被報複,特意將人安排在自己身邊看顧了半年,直到年後選秀,女主進宮,秀蘭才會被分派去女主殿中。”
葉瀾從蘇晚懷中露出兩隻眼睛,順著往場中一看,便鎖定了目標:“是一直站在‘顧昭’身邊的太監嗎?”
“......那個好像看著不算是小太監。”蘇晚有些猶豫。
但除了那個不太小還有點老的太監,“顧昭”身邊三尺以內並無旁人。
“或許是作者的錯別字吧。”蘇晚如此說道。
年近三十、身為宮中超品秉筆太監的紀德明是萬萬沒想到,今日陪著陛下出來一趟,除了陛下要假裝太監主持宮女小選,自己也要擔任一個“小太監”的角色。
這會兒他瞧著下一個該上前小選的宮女似乎被嚇到,磨磨蹭蹭不肯過來,而眼前這位主子已經逐漸不耐煩......
不耐煩,可是會出人命的!
紀德明上前幾步,站在那小宮女麵前低聲斥道:“做什麼呢?讓大人白白等著!”
“我、我不、不想選了......”那小宮女也就十歲左右,瞧著竟要被嚇哭了。
身後傳來蕭徹不耐煩的一聲“嘖”,紀德明不受控製的微一哆嗦,才要繼續訓斥,忽覺腰上有什麼東西一拂而過——
他身手也算迅速的,猛然回頭去抓,卻也隻能抓了個空。
再看那個方向,隻站著五六個等著小選的宮女,各個瞧著懵懂天真,都睜大眼睛恭敬的看著他。
紀德明沒想到自己竟會在如此場合下,竟能被人膽大包天的偷了東西,尤其是還當著蕭徹的麵,頓時覺得越發難堪。
他急怒道:“誰幹的?偷爺爺我的錢袋子,也不怕沒命去享!”
而坐在上首的蕭徹卻發出一聲感興趣的“咦”,剛剛明顯壓下來的低沉不耐情緒已經疏散。
紀德明麵上雖惱,心裏也鬆了口氣——裝了幾十兩銀子的錢袋子而已,能讓陛下開心一點,可算物超所值。
正在此時,一道清亮又不失溫婉的聲音響起:“我瞧見了,是那個穿藍衫子的小太監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