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幾乎是下意識的，紀德明就順著對方的話看了過去。

那是個原本守在場邊的小太監，不知為何沒穿太監冬裝，反而穿了個秋裝，所以衣著顏色與旁人都不同。

聽到指認的話，小太監下意識就想往外跑，但又硬生生忍住了，又把臉上擺出一副茫然委屈的表情：“什麼？”

那邊蘇晚已經站起來，指著他說道：“就是他！我看到了！”

察覺到身後蕭徹那越發含著興味的目光，紀德明明白自家主子已經開啟了看戲模式。

行，那個小宮女和這個小太監，都很不錯。

大太監輕咳一聲：“來人！搜身！”

“冤枉啊！憑什麼她說是我，就是我！你們為什麼相信她？我還說是她呢！”那藍衫子小太監一看就不好惹，竟還反咬一口。

蘇晚都被他氣笑了，正想自辨，她懷中就傳出一聲童音：“我也瞧見了，是他偷了那位大伯的錢袋子。”

紀.大伯.德明：......

葉瀾淡定的迎上各路目光，直直看向自己此行的目的：“顧大人，請相信我們。”

“搜身。”蕭徹輕輕一敲桌子，已經定了下來。

他如今對葉瀾，實在有些莫名其妙的好奇。

親情是什麼？對蕭徹來說，是母妃的早逝，是父皇不懷好意的戲謔，是親兄弟隻想置他於死地的明槍暗箭。

可葉瀾，似乎與這些都不同。

他也坐的有些不耐煩了，給了紀德明一個眼色，便徑直起身離開了小選的地方。

“啊？大人要見我們嗎？”蘇晚有些驚訝的指著自己。

見紀德明笑眯眯的點頭，蘇晚連忙起身，抱著葉瀾隨著他往一旁走去。

她是沒想到，事情能進行的這麼順利！

“葉總，咱們成功了！真的引起了顧昭的注意！”

蘇晚按捺不住，興奮卻小聲的與葉瀾說道。

葉瀾卻蹙緊眉來：“有些不對勁，蘇晚，他好像......就在等你我似的。”

“別想那麼多嘛！說不定到這個時候就是累了呢。”蘇晚很是樂觀。

葉瀾輕輕拍了她一下：“還是要小心一些！”

“好好，我知道了。碰見他正好，再讓劉太醫過來給葉總你開幾服藥......”

蘇晚才不管那人到底是不是顧昭。

隻要能幫她們解決當前的困境，就是大大的好人！

“大人，她們到了。”紀德明早就跟著蘇晚改換了稱呼，這會兒瞧著顧昭輕輕頷首，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但就算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下一刻紀德明也險些左腳拌右腳直接摔個狗吃屎。

無他，隻是紀德明聽到了蘇晚叫了一聲“顧大人”，而坐在上首的蕭徹還點頭應了。

不著痕跡的扶了把椅背，紀德明站回自家主子身後時，實在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第一次見有皇帝連皇姓都不想要了的......

不過想起自家主子從前的經曆，紀德明忽然又明白了蕭徹這般做的原因。

輕輕歎了一口氣，紀德明總算平複了情緒，能靜心去聽那一大一小兩個宮女與蕭徹的對話了。

但隻聽了一句，紀德明便險些又要昏過去。

那個小的——不對，那個大公主，在說什麼？

五歲的葉瀾實在瘦小，站在地上還不到蘇晚腰間高。

加上她最近生病，原本就白皙的小臉越發蒼白，一雙大眼睛因高燒越發明亮，還蘊著一層水膜。

就這麼定定看人的時候，顯得特別真誠。

小小的葉瀾，用微微啞的奶音，真誠的與“顧昭”說道：“多謝顧大人上次救了我們，我們定會報答大人，不會讓大人白白勞累。”

“哦？你們......準備怎麼報答？”蕭徹饒有興味的挑挑眉。

這對母女明顯窮困潦倒的很，甚至連命都要保不住了。

如此情況下，要怎麼報答一個太監？

蕭徹一邊笑著，一邊輕輕摩挲了下食指。

很好，若他的美人敢說出要對一個太監以身相許這樣的話，那他身為帝王，親手掐斷那纖細的脖子......也是可以的吧？

許久未親手沾血，蕭徹還有些蠢蠢欲動，不由又仔細打量了蘇晚幾眼。

雖說從前這蘇晚晚隻是個宮女，但也隻是家世所困，單論相貌，是極為不錯的。

至少此時蕭徹看來，蘇晚並不比後宮諸位妃嬪醜。

甚至因為多年挨餓，那身姿越發娉婷柔弱；又因為很少出門，蘇晚皮膚極白，便趁的眼睛更大，唇瓣越紅。

這樣的美人，無措又委屈的死在他的手上......

蕭徹舌頭頂了頂上顎，一時間連葉瀾說了什麼都沒聽到。

卻是被身邊紀德明一聲驚呼打斷：“你......你竟......大逆不道！”

說著，這太監還下意識的伸手，竟像是想去捂住葉瀾的嘴一般。

“哦？”蕭徹微微眯眼，目光重新落在眼前更小的人影身上，“你再說一遍。”

便是葉瀾，也萬萬沒想到剛剛蕭徹這種變態，想殺人想到她說了什麼都沒聽清。

她能理解聽到這話的震驚，便從善如流的又說了一次：“當今皇上隻有本宮一個子嗣，皇上不愛上朝，亦不願掌政，還甚少進後宮。”

“若顧大人願意相助，待本宮成長起來，顧大人便是本宮第一心腹。”

不得不說，葉瀾背著小手，用稚嫩的嗓音和可愛的臉龐說出這樣的話，似乎並沒有多少信服力。

但她語氣堅定又自然，就仿佛......她天生就該是上位者一般。

蕭徹不由深深看了葉瀾幾眼。

這個出生在陰謀中、成長環境更是隻能夾縫掙紮的女兒，病的都快死了，竟還會有這般氣勢？

一旁的蘇晚還在點頭，很信任孩子的模樣：“顧大人，你就放心吧，一切交給葉......葉子，她都能做好的！”

“或許大人還有疑慮，也屬正常，日後咱們多相處一二，大人便能知曉了。”葉瀾背著小手，淡聲說道。

蕭徹還沒有察覺，紀德明卻不由自主的看了他幾眼。

這種感覺......與偶爾正經的皇上實在是太像了！

不愧是親父女！

隻不過，這一屋子人都沒想到，蕭徹竟會一口答應！

他陰惻惻的笑了幾聲，直接說道：“好啊，那咱們就結個同盟，我等著......你坐上皇位，我做你第一心腹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