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那日後,我便在謝昀書房有了一席之地。
紅袖添香是假,時時攪擾是真。
他提筆,我便“不小心”碰翻硯台。
他凝神,我便“怯生生”問些愚蠢至極的問題。
他讀書,我便在一旁搗亂,美其名曰“伺候筆墨”,實則將他的書案弄得一團糟。
每日約好教我寫一個時辰的字,也總被我略施小計,延長到一個半時辰。
謝昀脾氣極好,從不惱怒。
隻是偶爾抬眼看我時,目光裏總是帶著審視探究。
怪讓人發毛的。
族人們告訴我,這般小打小鬧,終究是會膩的,需再給謝昀一點甜頭。
正是現在。
我踮起腳尖,努力伸長手臂,去夠高處那本書。
腰肢繃出誘人弧度,衣袖滑落,露出一截欺霜賽雪皓腕。
指尖“堪堪”觸到書脊時,我腳下一個“踉蹌”,低呼一聲,向後倒去。
目標......自然是謝昀懷中。
我與謝昀四目相對,溫香滿懷,卻也一觸即離。
用族人的話說,是要他時時念著這一瞬的觸感,才好有下一步行動。
我漲紅臉頰,誇讚的話張口就來。
“多謝公子,要是沒有公子,阿沅還不知要摔成什麼樣子......”
謝昀卻是目光向下,看向被我動作帶到地上的那本書。
是丞相早年所作的《漕運論》。
謝昀忽然笑了,隻是笑意未達眼底,他撿起書,放到我懷中。
“阿沅想看,光明正大求我便是,不論什麼事,我都會答應阿沅的。”
我心頭一跳,努力回想族人所教,男人承諾有求必應時該說什麼......
忍著肉麻,我硬著頭皮開口:
“公子對阿沅真好......那阿沅想生生世世陪伴在公子身邊,公子會答應嗎?”
謝昀靜靜看我片刻:“阿沅此話,可是真心?”
我被那眼神看得心底發毛,三分怯也變成了十分,隻得連連點頭。
“那好。”
謝昀指尖撫上我臉頰,呼吸近在咫尺。
“待萬事塵埃落定,我便將阿沅......搶過來,好不好?”
分明是詢問,卻不給我拒絕由頭。
我還沒來得及品咂他話中意味,書房外便適時響起了腳步聲。
伺候他的小廝提醒,該去用膳了,也是我算準,結束伺候筆墨的時間。
一切把控得剛好,除了我堪比擂鼓的心跳。
當晚,我放出一抹神識,來到謝昀臥房。
依族人所說,我該看到謝昀念著我,若有所思的模樣。
可他臥房內,卻有另一個人。
黑衣男子單膝跪地,姿態恭敬。
出聲的則是謝昀。
“那人當真手眼通天,我才來相府,便安插人進來探查我身份幾何了?”
是指相府主母嗎?
不然呢?府裏突然出現這麼個年齡相當的外室子,可不得為自己兒子多提防些?
那黑衣人道:“每位重臣府中或多或少都有他安排的棋子,不得不防。”
什麼意思?
每位重臣府中?
那相府主母這麼厲害?
難不成,是為了監視那些重臣府中與她兒子年齡相當的公子?
每個有可能參加科舉的人,都是她潛在的敵人?
想不明白。
不過,謝昀花心思查我來曆,也是好事。
越查,不就越沒心思讀書?
隨便他查。
難不成,還能查出我是山上的狐狸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