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是我與識海內族人們一同製定的計劃。
畢竟相府主母所求,不過是讓謝昀無心科舉,不搶她親生兒子的風頭。
扮柔弱可憐,纏著謝昀教我識字,拖垮他的讀書進度,最合適不過。
我本來多少還有點愧疚,但謝昀這般登徒子模樣,反倒讓我安了心。
軟玉溫香抱滿懷,離魂到天外。
手把著手,臂摟著腰,誰在乎寫的是什麼?
隻是謝昀此人,著實奇怪。
宣紙鋪展,研好徽墨,他執起我的手,引我落筆,寫下的,卻不是“天地玄黃”,也不是“人之初”。
筆尖遊走,落下“漕運”二字。
“漕運乃國之命脈,南糧北調,維係京畿。”
他聲線低沉,呼吸拂過我耳畔,激起一陣酥麻戰栗。
“隻可惜......近年來,江南河道堵塞,不知吏部此次派去疏通河道的官員,是否有真本事?若還是草包一個,丞......父親,可不會輕饒他們。”
我懵懂地聽著,心思全不在這複雜筆畫上。
謝昀引著我,又寫下“軍械”二字。
“兵者,國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
他聲線平穩,似是真的在講授尋常學問。
“此次疏通河道,關乎軍械運輸之事,故而大將軍人雖在邊關,卻依舊派了軍士,確保此事無虞。”
我仰起頭,見到謝昀目光深邃,似有他意。
可我隻覺得雲裏霧裏。
這些詞一個比一個拗口,一件事比一件遙遠。
什麼漕運、什麼軍械、什麼吏部?與我這山野狐狸有什麼幹係?
我提出抗議,謝昀卻笑。
“阿沅當真不識字?”
我縮了縮脖子,柔柔稱是。
謝昀垂下眼眸:“那便......藏好些,仔細記著我教你這些字,畢竟你就是為這些而來的,不是麼?”
他放下筆,長袖一拂,幾封書信般的東西被他帶落在地。
我不懂他在做什麼。
但我記得族人們的教誨。
男人討論正事時,你要適時表現出崇拜。
我抬起臉,擠出最仰慕的神情,聲線嬌弱:
“公子懂得真多!真是淵博,此番科舉,必能高中魁首!”
心裏則默念:驕兵必敗。
謝昀卻是一瞬怔愣。
他側頭看我,隨即,唇角勾起淺笑。
“阿沅說得對,我險些忘了,我現在......正準備科舉呢。”
那笑容,似是自嘲,似是覺得什麼東西有趣。
什麼意思?
我這麼厲害?能把一個書生勾得他忘了自己在準備科舉?
識海內,學識最為淵博的蘇姨娘輕輕“咦”了一聲,似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