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遲昭意在醫院住了三天。

這三天裏，周宴凜每天都會來看她，卻總是神色匆匆。

他坐在病床邊，握著她的手，溫柔地問她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可不到十分鐘，他的手機就會不停地響起。

“昭意，棲雪又發作了，我得去幫她。他的眉頭緊鎖，語氣裏帶著歉意，卻又透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遲昭意總是平靜地點頭，說：“你去吧。”

她不會挽留，也不會質問。

而每一次，當他離開後，她的手機就會收到林棲雪發來的視頻。

視頻裏的內容不盡相同，卻全部都是他們兩人親密相處的片段。

周宴凜陪著林棲雪在花園裏散步，他低頭聽她說話，唇角帶著溫柔的笑意。

周宴凜親手喂林棲雪吃蛋糕，指尖擦過她的唇角，眼神寵溺。

林棲雪靠在周宴凜肩上，兩人坐在鋼琴前，他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而她笑得甜蜜。

遲昭意麵無表情地看完，然後刪除。

她知道林棲雪是故意的。

直到第四天，她收到了一段更長的視頻。

畫麵裏，林棲雪穿著一襲雪白的婚紗，笑容明媚：“怎麼樣，好看嗎？”

鏡頭外，周宴凜的聲音低沉含笑：“很適合你。”

“那當然，這可是替昭意試的。”林棲雪眨了眨眼，語氣俏皮，“畢竟，你求婚的時候，總得讓她穿最美的婚紗吧？”

周宴凜輕笑了一聲，沒有否認。

鏡頭一轉，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禮服，站在林棲雪身旁。兩人站在落地鏡前，宛如一對璧人。

視頻到此結束。

遲昭意盯著黑下去的屏幕，手指微微發抖。

與此同時，周家別墅的衣帽間裏。

林棲雪對著鏡子轉了一圈，她抬眸看向周宴凜，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我幫你替昭意試婚紗，你要怎麼獎勵我？”

周宴凜倚在門邊：“你想要什麼？”

林棲雪歪著頭，忽然湊近他：“我想要你。”

空氣瞬間凝固。

周宴凜臉上的笑意驟然消失，眼神冷了下來：“棲雪，別開玩笑。”

“我認真的。”她伸手想去碰他的領帶，卻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我愛昭意。”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在你幫我演這場戲之前，我就說得很清楚——除了感情，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林棲雪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若無其事地抽回手，輕哼一聲：“真沒意思，開個玩笑而已。”她轉身背對著他，語氣輕鬆，“你的人情可不好賺，我得好好想想，等想到了再告訴你。”

周宴凜神色稍緩，點頭：“隨你。”

他轉身離開，沒看到林棲雪眼底一閃而過的陰鬱。

出院那天，周宴凜親自來接遲昭意。

車上，他見她神色懨懨，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不舒服？”

遲昭意搖頭：“沒事，隻是有點累。”

她的腦海裏仍回蕩著那段試婚紗的視頻。

回蕩著周宴凜穿著新郎禮服，和林棲雪站在一起的模樣。

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車子駛入周家莊園，遲昭意一下車就愣住了。

原本素雅的花園被裝飾得華麗非凡，人來人往，處處透露著精心籌備的宴會氛圍。

“這是……？”她看向周宴凜。

“棲雪的生日宴，今晚在這裏辦。”他語氣自然，仿佛這再正常不過，“她的禮服已經準備好了，你的也是。”

遲昭意怔在原地。

她忽然想起去年自己的生日。

那天，她本想在花園裏辦一場小型聚會，可因為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宴會不了了之。

當時周宴凜摟著她，在她耳邊低聲承諾：“沒關係，明年再辦。以後你的生日宴會都在這裏，這座花園，也隻為你一個人開放。”

而現在，他顯然已經忘了這句話。

遲昭意垂下眼，掩去眸中的苦澀。

傭人領著她去換禮服。

等她換好出來時，遠遠就看見林棲雪站在大廳中央，手裏捧著一頂璀璨的王冠，正笑吟吟地遞給周宴凜：“幫我戴上，好不好？”

遲昭意的血液瞬間凝固。

那頂王冠，是周宴凜送給她的定情信物。

當年她並不知道這頂王冠的價值，隻當是件漂亮的首飾，隨手收下了。後來才知道，這是周家祖傳的珍寶，曆代隻贈予未來的女主人。

從那以後，她一直將它珍藏在書房的保險櫃裏，連碰都舍不得多碰。

而此刻，周宴凜接過王冠，動作輕柔地替林棲雪戴上。

遲昭意站在陰影處，像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