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青青怔望他,喉間緊澀,半晌無言。
終是黯然垂眸,聲輕如羽:“我所愛非失憶的沈以琮,而是滿心唯我的阿星。”
她嗓音發顫:“殿下,你是他嗎?”
沈以琮麵色陰沉,死盯她片刻,竟緩緩笑開。
“好,既你覺那不是本宮,本宮也不必留情。”
“即日起,你為煙煙婢女!她有半分不順,唯你是問!”
此後三日,黎青青被迫跟隨雲妙煙,看盡她與沈以琮恩愛。
雲妙煙愛蓮,沈以琮便深秋遣人快馬從江南運蓮,辦千蓮宴。
皇家威嚴不容褻瀆,然雲妙煙一句思父,沈以琮便跪地讓她當馬騎。
每至夜深,黎青青便會收到雲妙煙所贈之物。
有時是她與沈以琮歡好時的肚兜,有時是他寫就的情詩。
每一次,黎青青皆麵無表情收入錦盒。
第三日晚,沈以琮破天荒踏入她房中,遞來一盒熏香。
“今年進貢的舒顏香,安神助眠。你近來勞累,或需此物。”
黎青青立於門邊,指尖撫過盒上花紋,語氣淡淡。
“殿下贈雲妙煙時,可比贈我大方得多。”
這幾日雲妙煙時時炫耀,其中細節,她比沈以琮更清楚。
整整一箱舒顏香皆在東宮,沈以琮前腳盡贈雲妙煙,後腳施舍她一小盒。
況且此香常用於養胎,根本無安神之效。
被拆穿,沈以琮麵無赧色,反嗤之以鼻。
“那又如何?你不過青樓洗腳婢,得進貢之物已是恩賜,不感恩戴德,還欲何求?”
早已千瘡百孔的心再次被刺穿,疼得黎青青麵色慘白。
青樓洗腳婢?可明明,他曾說即便身為貴人,此生也唯她一人。
他曾讚她雖出身微賤,卻以一己之力養活母妹,比任何大人物都堅韌。
他曾在父靈前跪誓,必為她報殺父之仇。
可如今,他說她是人人可欺的洗腳婢。
或許這才是真心話?他從來輕視她,隻因需靠她活命!
腳步聲打斷死寂。
雲妙煙攀上沈以琮的肩,聲線甜膩:“太子哥哥,送個東西怎如此久?煙煙等不及了。”
她軟倒在他懷中,捶他抱怨:“都怪你,偏在荒郊野外......”
見黎青青麵色平靜,雲妙煙眼底閃過惡意,嫌棄地扔來一條珠串。
“聽說這是你送你妹妹的,我替你取回,還不謝我?”
看清珠串那瞬,黎青青腦中最後一根弦徹底崩斷。
如墜冰窟,徹骨生寒。
這珠串是她特為妹妹求得,祈佑平安,後置於墓前。
雲妙煙所謂荒郊野外......竟是母妹墳塋!
黎青青隻剩絕望憤怒。
“沈以琮,你不配為人!早知如此......”
她聲顫哽咽:“我該讓你死在後巷!”
沈以琮眼睫微顫,欲言又止。
雲妙煙不耐打量黎青青,眼底得意:“激動什麼?好歹你懷太子首子,仔細胎氣。”
“明日我去護國寺求醫,大發慈悲允你同往,為孩子祈福。”
言至此,她俯身低語,陰狠盡顯:“你也不想母妹泉下不安吧?”
黎青青雙目充血,嘶聲拒絕:“我不......”
沈以琮皺眉:“就依煙煙,明日去護國寺。”
他一言定乾坤,轉身離去。兩人背影消失於視線盡頭。
珠串如裹糖利刃,黎青青緊攥不放,越握越痛,親人俱逝的殘酷越發清晰。
心臟欲裂,她終是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