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抄完宮規,已是一天一夜後。
黎青青手腕腫痛,剛起身便眼前一黑,重重栽向桌案。
桌翻墨灑,狼藉一地。
腹中傳來銳痛,提醒她那裏正孕育著沈以琮與雲妙煙的孩子。
黎青青垂眸撫上微隆的小腹,心如死灰。
她絕不能生下殺父仇人之子,此胎必不能留!
正欲撐身而起,房門被人猛力踹開。
兩嬤嬤不由分說將她拖起,直拽往沈以琮寢殿。
未近殿門,已聞雲妙煙啼哭:“太子哥哥,疼不疼?我替你上藥!”
黎青青被摜跪在地,抬頭便見沈以琮雙膝血肉模糊,不由愣住。
雲妙煙扭頭見她,泣聲指控:“你究竟對陛下說了什麼?害得殿下跪宮一日一夜!”
沈以琮麵容隱在陰影中,眸色幽深。
黎青青茫然否認:“我未曾......”
“還敢狡辯!”沈以琮聲寒刺骨,“若非你告狀,父皇怎會因煙煙戴罪之身,逼我三日內送她走!”
“若非我以命相求,父皇豈會收回成命!你既如此想以罪臣之女身份趕她,便休怪我無情!”
他神色冷戾,黎青青下意識瑟縮。
“即日起,黎青青為東宮所有人的洗腳婢!宮中所有恭桶,皆由她清洗!”
她眼眶驟紅:“你說什麼?”
沈以琮嗤笑:“怎麼?你天生就是洗腳婢的命,如今不過回歸本分!”
黎青青咬唇倔強望他,終是伏地,苦澀淚水浸濕金磚。
當夜,她為宮人洗腳,宮女笑聲刺耳。
“救過太子又如何?還不是給我們洗腳!”
“竟敢與雲小姐爭寵,誰不知殿下非她不娶,不自量力!”
洗完腳,又去刷恭桶。
太監故意將桶重摔於地,汙穢潑濺,臭氣熏天。
所有折辱,黎青青咬牙忍下。
次日給雲妙煙洗腳,未入門便聞其嫌惡聲。
“哪來的臭味,還不清理!”
聲落,兩嬤嬤衝出,將她按入池塘。
冷水灌口,刺骨冰寒。窒息感攫取意識,越掙紮越沉淪。
瀕昏之際,雙臂被人抓住,粗暴拖出水麵。
氣未喘勻,又被狠狠按回水中。
幾番按下提起,意識漸散。
嬤嬤終將她撈出,扔在地上揚長而去。
黎青青咳出血水,踉蹌爬起。
回到雲妙煙房外,恰聞其嬌聲。
“太子哥哥,黎青青還懷著我們的孩子,如此勞累恐傷胎氣。”
沈以琮語氣溫柔,內容卻毒如蛇蠍:“放心,蠱蟲護胎,除非外力重擊,絕不會落。”
“即便落了,蠱蟲也會讓她終身不孕。”
雲妙煙聲帶幸災樂禍:“若她寧可不孕也要落胎呢?”
又一殘酷真相,將黎青青千瘡百孔的心刺得鮮血淋漓。
她僵立原地,淚流滿麵。
原來他竟狠絕至此,隻為助罪臣之女登上太子妃之位!
“她不會離開我的。”
沈以琮輕笑,嘴角勾起自信弧度。
“她愛我至深,即便母妹死於我手仍留在我身邊。況且,我絕不會給她落胎之機。”
尖叫卡在喉間,黎青青死死捂嘴。
落胎之念,絕不可讓他知曉!
強撐離去,轉頭便被人套入麻袋,眼前驟黑。
黎青青拚命掙紮,仍被扔進破殿。腳步聲遠,唯餘慘白月光。
恐懼如潮水滅頂。
她仿佛回到父親新喪時,雲妙煙狡辯是父親剁肉驚馬,反命人砸毀肉攤。
家計無著,黎青青日夜奔波,一邊求生,一邊為父申冤。
卻被雲妙煙關入漆黑草屋三日,叫天不應,自此患上畏黑之症,夜夜需燈。
兩年前,阿星傾盡所有購得夜明珠,才助她走出陰影。
如今,她卻似重回那間黑屋。
寒鴉淒啼,催人性命。
更絕望的是,隱隱作痛的小腹與洶湧的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