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誰準你們這般議論她!”戰北淵低沉的聲音響起,帶著上位者的威壓。
眾人瞬間噤若寒蟬。
他環視一周,冷笑。
“既然爾等算學如此了得,一炷香內,給朕數清萬斤粟米。”
“做不到,全部逐出宮去!”
眾人臉色煞白,有人幾乎要哭出來。
“如何是好......家父還病著......我不能失儀......”
本打算離開的她,聽到這句話,腳步頓住。
她走過去,在哭泣的女官耳邊低語幾句。
女官眼睛一亮,舉袖。
“陛下,臣女願試!”
隻見她快速操作幾隻量器。
不到一炷香,標準斛桶堆在庭中。
“陛下,按您要求,萬斤粟米。”
眾人驚歎。
“竟能如此?薑姑娘真了得。”
“有些人啊,拍馬也趕不上。”
周圍的冷嘲熱諷,徹底擊潰宋瑤枝的驕傲。
“我走!”她擦掉眼淚,語氣倔強,“若非你們陛下強留,我根本不會入宮!”
戰北淵一把拉住她手腕。
“未有朕的旨意,你走不得。”
宋瑤枝用力甩開。
“別碰我!我一介粗鄙民女,比不得你們高門貴女,更比不得薑姑娘!陛下尋她去好了!”
戰北淵冷眼掃向她,轉頭柔聲哄宋瑤枝。
“如何才肯留下?”
宋瑤枝揚起下巴。
“我最厭旁人居高臨下評判我。憑何!”
戰北淵笑了笑。
“易爾。”
他當場革去了嚼舌根的兩人宮職。
目光再次鎖定她。
“既然薑姑娘這般有能耐,去宮外新設的冰飲鋪,給瑤枝買盞冰酪,算是賠罪。限時半柱香。”
“記住,不準用宮轎。”
命令冰冷。
半柱香,不準用宮轎。
皇城宏大,宮禁重重。
所有人都明白,這是陛下為宋瑤枝出氣,刻意刁難。
戰北淵說完,攬著宋瑤枝回了禦書房。
半個時辰後。
她提著十盞不同口味的冰酪回來,臉色慘白如紙,汗濕鬢發,雙腿像灌了鉛。
她敲響禦書房門。
裏麵隻有宋瑤枝一人。
她雲鬢微亂,頸側一點曖昧紅痕刺眼。
冰酪盒的提繩在她手上勒出深深血痕,卻比不上心底的痛。
宋瑤枝起身,語氣不滿。
“就一盞冰酪,至於累成這樣?”
她伸手來接,卻“失手”打翻滾燙的茶湯。
茶湯潑在她手背的勒痕上,劇痛讓她低呼出聲。
戰北淵聞聲快步進來,目光掠過她,心疼地抓起宋瑤枝的手查看。
“燙到沒?”
宋瑤枝委屈點頭。
戰北淵抓起桌上剩餘的冰酪,狠狠潑在她頭上。
冰涼的乳酪混著黏膩的蜜豆,順著發絲滴落。
“這點小事都做不好!薑無眠,這是給你的懲處!”
液體糊住眼睛。
她看不清男人此刻陰沉暴怒的臉。
兩秒後。
她垂下眼睫,聲音平靜得可怕。
“臣女知錯。”
她的順從,卻讓戰北淵臉色更冷。
“薑無眠,你跟了朕十年,今日之事,究竟是對瑤枝不滿,還是你存心作對?”
她抬起慘白的臉,想解釋。
他根本不給她機會。
戰北淵直接喚來宮正女史。
“薑無眠違反宮規,罰沒本月份例及年賞,全宮通報,禁足十日。禦前掌事一職,即日起由宋瑤枝接任。”
宮正女史一愣。
“薑姑娘不是已請放還......”
話未說完,薑無眠對她輕輕搖頭。
宮正女史咽下後麵的話。
“遵旨,陛下。”
宣布完,戰北淵脫下外袍,裹住宋瑤枝,打橫抱起離開。
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她心頭像塞滿浸水的棉花,沉重窒息。
她強撐著,對圍觀宮人露出一個蒼白的笑。
“散了吧。”
幾個相熟的宮人,看向她的目光充滿憐憫。
自此,宋瑤枝全麵接管戰北淵的生活起居。
戰北淵甚至讓宋瑤枝住進他的寢殿偏室,美其名曰“隨時承應”,開出雙倍份例,逼她辭掉教坊司差事。
她說禦書房座椅太硬,戰北淵眼都不眨。
“按宋掌事的意思換。”
她站在殿外,看著宮人將她精心挑選的坐褥抬走。
寢殿裏,宋瑤枝拿起一個略顯陳舊的布偶小兔。
“這個舊了,丟了吧。”
戰北淵寵溺地揉揉她的發頂。
“隻要你高興,都隨你。”
她的指尖微微收緊,又緩緩鬆開。
那隻小兔,是他年少失眠時,她一針一線縫的,裏麵塞的是昂貴的絲綿。
如今,它被隨意丟進廢籮。
宮闈和“家”,都變得麵目全非。
她利用禁足時日,默默收拾好細軟。
正聯係宮外舊仆安置,宮女急匆匆趕來,語氣焦急。
“薑姑娘,皇上讓你即刻去內庫!”她臉上帶著一絲擔憂,“聽說是南境貢品清點除了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