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將那份準備已久的放還出宮請願,輕輕放到尚宮的案牘。
回到值房,薑無眠倒在冰冷的板榻上。
半夢半醒間,渾身滾燙,胃部灼燒般疼痛。
四肢百骸透著寒意,牙齒不住打顫。
昏沉一夜,再次睜眼已是黃昏。
冷汗浸透衣衫。
迷糊中,身體一輕,被人打橫抱起。
太醫署藥氣刺鼻。
她昏沉睜開眼,撞入戰北淵清冷的眉目。
恍惚間,少年時期的他也是這般守著她,紅著眼說,“你胃不好,以後不準再飲冷酒。”
一句冷淡的問話打斷回憶。
“發熱了,怎麼不傳太醫?”
戰北淵一身玄色常服,風塵仆仆,顯然剛從校場下來。
她回過神,聲音虛弱。
“陛下怎麼來了?”
戰北淵原本冷肅的表情柔和下來。
“瑤枝為昨日之事使性子,一日未理朕。本想帶你去同她分說......”他語氣無奈又寵溺。
她看著他眼底為旁人點亮的光,心口泛起細密的疼。她猶豫片刻,輕聲問。
“陛下喜愛她什麼?”
戰北淵毫不猶豫,眼神亮得驚人。
“她堅韌,澄澈,和這宮裏的所有人都不同。她是朕生命裏,唯一特殊的存在。”
她很想問,那我呢?我們這十年,算什麼?
最終,她咽下所有苦澀,沉默不語。
戰北淵看了眼刻漏。
“走,先讓太醫診脈。”
他扶著她坐在冰冷的候診石凳上,轉身要去喚醫官。
剛走出幾步,一道薄荷綠的身影闖入視線。
宋瑤枝站在不遠處,眼神清冷疏離。
“陛下,休沐時辰,臣女沒義務應召。我還要去換藥,告退。”
看到她手背一片緋紅,戰北淵神色驟變。
瞬間將她遺忘,一把拉住欲走的宋瑤枝。
宋瑤枝掙紮,被他死死扣住手腕。
“如何燙傷的?醫官!醫女!”戰北淵聲音帶著罕見的緊張。
宋瑤枝倔強地別過臉。
“不勞陛下費心。”
戰北淵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祖宗,先上藥,生完氣再捶朕,可好?”
在醫官醫女的簇擁下,宋瑤枝半推半就地任由他抱著離開。
人群遠去,她自嘲地牽了牽嘴角。
她撐著虛弱的身體站起來,自己去找醫女。
“去那邊,施針兩個時辰再喚我。”
冰冷的金針刺入穴位。
疲憊襲來,她昏沉睡去。
無人看護,艾灸很快燃盡,灼熱刺痛,驚醒了她。
醫女急忙衝過來處理。
“薑姑娘!你怎一人在此無人看顧?家人呢?”
她看著燙紅的手腕,搖了搖頭。
“家人病著。我......我一人前來看病。”
醫女驚訝。
“方才陛下......不是在此?”
一個年輕醫女扯了她袖子,壓低聲音。
“那是陛下,如今正陪著那位宋姑娘上藥呢,哄得可耐心了。”
問話的醫女表情尷尬,帶著同情。
她尷尬地笑了笑,眼底卻漫上水光。
施針完畢,已是後半夜。
她望著空無一人的宮道,看來戰北淵沒有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