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宴會結束時，謝雲舟被內侍請去禦書房商議要事。

他臨走前囑咐曲青妤：“你看好凝霜，先帶她出宮回府。”

曲青妤應下。

然而，剛走出大殿沒多久，她就發現蘇凝霜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幾支嬌豔欲滴的牡丹花！

這絕非這個季節該有的花卉！

曲青妤心中一驚，忙問：“你這花是哪裏來的？”

蘇凝霜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花：“方才經過禦花園，看這幾朵花開得漂亮，就摘了。反季的花，果然稀奇。”

“你！”曲青妤氣結，“無人告訴你禦花園的花不可隨意采摘嗎？尤其是這牡丹，是皇後娘娘心愛之物，費盡心思才培育出的反季品種，攏共就沒幾株！”

話音剛落，幾個麵色嚴肅的宮女太監便追了過來，為首的嬤嬤厲聲道：“是誰膽大包天，竟敢私摘娘娘的牡丹？！”

蘇凝霜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嬤嬤一眼看到她手中的花，怒道：“拿下！”

“曲姐姐！救救我！謝大人說好讓你看顧我的！”蘇凝霜慌忙抓住曲青妤的衣袖。

曲青妤閉了閉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上前一步：“嬤嬤息怒，這位姑娘初入宮廷，不懂規矩，並非有意冒犯……”

“不懂規矩便可肆意妄為嗎？”嬤嬤冷聲道，“帶走！去娘娘麵前分說！”

禦前，皇後娘娘麵沉如水。

蘇凝霜跪在地上，抖得如風中落葉，哭著求饒：“娘娘饒命！民女不知那是娘娘的花……民女隻是覺得好看……”

“陛下駕到！謝首輔到！”內侍通傳。

謝雲舟快步進入殿中，看到跪在地上的蘇凝霜，立刻上前跪倒：“陛下，娘娘息怒！凝霜乃臣之恩人，來自鄉野，確實不懂宮規，絕非有意冒犯！一切罪責，臣願一力承擔！”

皇帝皺眉，皇後更是難以置信：“謝卿，你可知你在說什麼？你乃重臣！為一民女受罰，成何體統，你還有未婚妻，把她的顏麵放在何處。”

謝雲舟叩首，語氣堅決，“凝霜於臣有救命之恩，臣不能眼睜睜看她受罰。請陛下、娘娘允準，臣願代她受這鞭笞之刑！”

殿內一片寂靜。

最終，皇帝歎了口氣，準了。

刑杖落在謝雲舟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咬著牙，一聲不吭。

蘇凝霜哭成了淚人，撲在他身邊：“謝大人！不要！都是我的錯！”

謝雲舟勉強抬手，替她擦去眼淚，溫聲道：“別哭……我沒事。”

曲青妤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隻覺得無比刺眼，心口悶得無法呼吸。

她再也待不下去，轉身悄然離開了大殿，獨自一人走出了皇宮。

此後幾日，曲青妤稱病不出。

從侍女口中，她得知蘇凝霜因愧疚，竟偷偷跑去陡峭的北山，想為謝雲舟采摘據說能療傷的天山雪蓮，結果失足墜崖，重傷瀕死。

她聽了，心中並無波瀾，隻覺得荒謬。

卻沒想到，當晚，謝雲舟竟拖著未愈的鞭傷，深夜闖入了她的閨房。

他臉色蒼白，語氣急切：“青妤，凝霜傷得很重，太醫說需要極品參丹吊命！我記得你曲家有一枚祖傳的九轉還魂丹，你拿出來給我。”

那枚丹藥，是父母費盡心血為她準備的保命之物，世間僅此一顆。

曲青妤斷然拒絕：“不行。”

謝雲舟眉頭緊鎖：“青妤！我們馬上就要成婚了，夫妻一體，我的恩人便是你的恩人，你先將藥給我，日後我定尋遍天下奇藥補償你。”

“我說了，不行。”曲青妤態度堅決，轉身走向內室，“你走吧，丹藥我不會給的。”

身後傳來謝雲舟冰冷的聲音：“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她還未反應過來，院外突然衝進十餘名黑衣侍衛，手持火把，將整個院子照得通明。

謝雲舟一聲令下，那些人如狼似虎般衝進她的閨房，翻箱倒櫃，將她的妝奩、衣櫃、書架盡數掀翻。

“住手！你們住手！”

眼看祖母送她的東西全被砸了個稀巴爛，曲青妤衝上去阻攔，卻被兩個侍衛架住雙臂。

謝雲舟站在院中，月光下的身影修長而冷漠，對她的哭喊充耳不聞。

終於，一個侍衛從她床榻下的暗格中找到了那個紫檀木匣，裏麵正是九轉還魂丹。

“還給我！”曲青妤掙脫束縛，撲向那個侍衛。

就在她即將觸到木匣的瞬間，謝雲舟突然出手，一把將她推開。

她的額頭重重磕在石階上，溫熱的鮮血順著臉頰流下。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後一刻，她看到謝雲舟拿著木匣轉身離去的背影，決絕而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