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推門而入，身上還帶著室外的寒氣。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曲青妤，目光在她包紮著的手掌和腿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微蹙。

趙婉寧立刻像隻被激怒的小獸，站起身想指責他，被曲青妤用眼神製止了。

“婉寧，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沒事了。”曲青妤輕聲道。

趙婉寧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又狠狠瞪了謝雲舟一眼，才不情願地離開。

房間裏隻剩下兩人。

“你來做什麼？”曲青妤垂下眼，不想看他。

謝雲舟沉默片刻，開口道：“昨日梅林蛇禍，事出突然，情形危急，我並非有意棄你於不顧。凝霜她當時嚇得動彈不得，且離我更近，我才先……”

曲青妤打斷他，唇角勾起一抹極淡的諷刺，“真稀奇，謝首輔一向隨自己心意行事，何曾需要向任何人解釋？”

謝雲舟被她的話一噎，臉色微沉：“我與你解釋，是不希望你因此又心生怨懟，轉而去為難凝霜。”

原來如此。

曲青妤的心像是被這句話徹底捅穿，痛到極致，反而笑了出來，笑出了眼淚：“謝雲舟……你放心。我以後，都不會再怨恨她了。”

因為不再愛你了，所以連帶著，也不會再怨恨你放在心上嗬護的人了。

謝雲舟看著她臉上的笑和淚，心中莫名一陣煩躁，卻不知這情緒從何而來。

他移開目光，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後天是皇後娘娘生辰宮宴，你準備一下，屆時我來接你一同入宮。”

說完，他放下一個裝著新衣的錦盒，轉身離開。

宮宴那日，曲青妤坐上謝府來接的馬車，卻發現蘇凝霜早已坐在裏麵。

謝雲舟神色如常地解釋：“凝霜來京後還未見識過宮宴，她想一同去看看。她是第一次參加，諸多規矩不懂，到了宮裏，你多看顧她一些。”

曲青妤看著並肩而坐的兩人，心口那片冰涼又蔓延開來。

他不僅要她眼睜睜看著他對別人好，如今還要她親手去照顧那個奪走她一切的人。

她什麼也沒說，默默坐在了角落。

抵達宮宴，進入大殿，謝雲舟竟自然而然地領著蘇凝霜，坐在了他下首最近的位置，那個本該屬於她這個未婚妻的位置。

而將她，安置在了一個遠離他、靠近殿門的末位。

曲青妤看著他對蘇凝霜低聲囑咐著什麼，細心為她整理裙擺，心中隻剩一片荒蕪的諷刺。

宴至中途，殿內雖燃著炭火，但門口位置依舊有些冷。

蘇凝霜輕輕打了個寒顫，謝雲舟立刻察覺，皺眉道：“怎麼穿得如此單薄？”

他目光掃過曲青妤身上那件厚實的織錦鬥篷，竟直接對宮人道：“去，將曲小姐的鬥篷取來給蘇姑娘披上。”

宮人有些遲疑。

謝雲舟又道：“青妤身體素來強健，少穿一件無妨。再將她那邊的暖手爐也一並拿來。”

宮人隻得照辦。

鬥篷和暖爐被拿走，冰冷的空氣瞬間侵襲而來。

曲青妤穿著單薄的宮裝，坐在風口，忍不住微微發抖。

而謝雲舟的注意力全在蘇凝霜身上，絲毫未曾察覺她的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