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即明就在一步之外,周身像結了層冰,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拿起對講機,平靜地說道:“詩文,手術繼續,我信你。”
“聽見了嗎?”葉詩文輕笑一聲:“他信我。你喊啊,喊出聲他就信了......可你喊不出來呀。”
“你的聲帶根本不可能恢複,我單純想折磨你而已,誰讓你一次次出來礙眼。”
她恍惚間想起三年前,每一次起飛,她總會叮囑他:“出行小心。”
而他每次都會眼帶笑意對她說:“我信你,不會讓我出事。”
梁望舒不知暈過去又痛醒多少次,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
周即明大步流星衝了進來,急得撞到了門框,都渾然不覺。
他抬起手的瞬間,梁望舒再也忍不住委屈,抬眼看他。
可下一秒,他卻小心翼翼攥住葉詩文的指尖,聲音緊張到發澀:“辛苦了。”
“沒事。”葉詩文輕聲說,“等過段時間,望舒說不定就能開口了,你也能放心了。”
聞言,他身體一僵,片刻後才低低應了聲 “嗯”。
梁望舒終於不再堅持,放任自己陷入黑暗,心如灰燼。
混沌之中,往事如同暴走的放映機,一幕幕在腦海播放。
二十歲的他,眼睛亮得像星:“望舒,隻做我的導飛員好不好?” 二十三歲的他,擠過人群湊到她身邊:“讓一讓,我要跟望舒拍照。” 二十四歲的他,放棄前途,跟周家斷絕關係,追到北城:“我會一直看著你,看清你每一句話,絕無錯漏。 可二十六歲的他,眼裏早沒了她的影子。
她哭著從夢中醒來,正對上葉詩文的眼,恐懼瞬間朝她襲來。
“走開,走開!”
梁望舒胡亂地揮舞著雙手,試圖保護自己。
葉詩文上前幾步,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怕什麼,你不是活著下了手術台嗎?”
她下意識抓起杯子就要砸過去,手腕卻被死死扣住。
“你在做什麼?周即明聲音壓抑著怒火。
梁望舒渾身顫抖,冷汗打濕了後背,她用力比劃道:“我不需要她,滾出去,滾出去!”
像極了瘋子在胡亂抓扯。
“望舒,你能不能別這樣。”看著她歇斯底裏的模樣,周即明疲憊地開口,“我真的很累了。”
可回答他的是一巴掌。
梁望舒的手在掙紮中甩在他臉上,他臉頰瞬間紅腫,嘴角滲出血跡。
“梁望舒!”葉詩文驚呼一聲,擋在周即明身前:“我知道你痛,可那是為你好!你現在發什麼瘋?”
梁望舒瞳孔已經失去焦點。
她奮力揮動雙手,將所有眼前的東西一股腦砸了過去。
周即明伸手去擋,卻還是被砸中額頭,葉詩文見狀立刻摁下呼叫鈴。
冰冷的鎮靜劑注入血管,她的掙紮弱了下去,周即明連忙將她抱入懷中,輕聲安撫:
“沒事了,沒事了。”
她看著他發紅的眼角,動了動嘴唇,“我要離開你。”
他並未發現。
周即明轉頭看向葉詩文:“有沒有傷到?”
“我沒事,倒是你......額頭都被砸破了,先去處理吧。”
“好。”他動作輕柔地將她放回病床,“望舒,睡一覺吧,起來就不痛了。”
他離開後,葉詩文依舊沒走。
“滿意了?”
她呆滯地看向葉詩文,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我早跟你說過。”葉詩文眼底淬滿恨意:“術前即明要保持心情平靜。”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鬧,他有可能情緒激動直接失明!” 聽到“即明”二字,她才緩緩眨了眨眼,淚水從眼角滑落。
她不明白。
她隻是想保護自己,怎麼就傷了最愛的人?
“算了,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葉詩文不耐煩地問道。
梁望舒想了許久,才抬手比出一個數字,“三。”
葉詩文看到後,笑了下:“那正好。”
“即明忘了告訴你,三天後是我們的婚禮,等婚禮結束他便要動手術。”
“你正好不用解釋,就可以離開。”
“離開?”
周即明頭上纏著紗布站在門口,他臉色慘白,皺著眉問道:“誰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