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李煜不再掩飾。
他對“娥皇”的影子,要求愈發偏執。
一天,我正在公司加班,快遞員送來一個巨大的箱子。
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套繁複華麗到極致的古代宮裝,流光溢彩,正是傳說中的霓裳羽衣。
一張卡片飄落下來,是李煜的筆跡。
“幕幕,朕想看你穿此衣。娥皇穿上它,最是動人。”
胃裏一陣惡心。
我立刻連接上他,聲音顫抖。
“李煜,你瘋了嗎?我說了我不是她!”
他在連接那頭,語氣輕柔。
“幕幕,你愛朕,不是嗎?”
“愛一個人,不就是願意為他做任何事嗎?”
“就當是,滿足朕一個小小的念頭,好不好?”
我拒絕了。
結果,下一次連接,無論我說什麼,他都聽不見。
他用冷暴力逼我屈服。
一周後,我妥協了。
我穿上了那件可笑的霓裳羽衣。
連接恢複了。
他看到我的樣子,很滿意。
“真美。和她一模一樣。”
從那以後,這就成了規矩。
每一次連接,我都必須穿著這件衣服。
他開始變本加厲。
他送來周娥皇生前最喜歡的字帖,讓我臨摹。
“不,娥皇的字風骨更甚,你這裏,太柔了,重寫。”
他傳過來周娥皇親手譜寫的樂曲,讓我彈奏。
“不對,這個音她會處理得更婉轉。你的指法,太硬了。”
我被他一點點打磨,修正,試圖把我身上所有屬於“蘇幕”的痕跡全部抹去,換上“周娥皇”的烙印。
我的反抗越來越無力。
因為他總能用那句“你愛我嗎”來堵住我所有的話。
是啊,我還愛他。
或者說,我還沉浸在自己編織的愛情幻想裏,無法自拔。
直到那個大雨傾盆的夜晚。
他連接我時,已經醉得不成樣子。
他沒有坐在龍椅上,而是頹然地坐在地上,懷裏抱著一個空酒壇。
看到我,他踉踉蹌蹌地撲過來,抱住我穿著霓裳羽衣的虛擬身體。
他的臉埋在我的頸窩,滾燙的呼吸噴在我的皮膚上,帶著濃烈的酒氣。
我渾身僵硬。
然後,我聽見他帶著哭腔的呢喃。
“娥皇......”
“我的娥皇......你再等等......”
“再等等......朕馬上就能讓你回來了......”
也許是酒精讓他徹底放下了防備,他斷斷續續地,將他那個瘋狂的計劃,全盤托出。
“諸天功德......對,就是功德......”
“朕問過天機道人了,隻要有足夠的海量的功德,就能逆轉生死,重塑魂魄......”
“你為南唐所做的一切,都是功德......你就是朕的功德仙子......”
“娥皇,你看見了嗎?所有的功德,朕都為你攢著......”
原來如此。
我所有的付出,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南唐,也不是為了他李煜。
全都是為了複活另一個女人。
我不是替身。
我是祭品。
一個源源不斷產生“功德”這種燃料,供給那個叫周娥皇的白月光複活的,活祭品。
我低頭,看著他醉倒在我懷裏,口中依然深情地呼喚著另一個女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