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花了一整晚的時間來消化這件事。

天亮的時候，我得出了結論。

也許是我想多了。

愛人之間有點相似很正常，說不定隻是巧合。

我不能因為一幅畫，就否定我們之間所有的精神共鳴。

我要證明給他看，我蘇幕，不是任何人的影子。我的價值，獨一無二。

我壓下心中所有的疑慮和委屈，重新連接上李煜。

他像是忘了昨天的不愉快，又恢複了從前的溫文爾雅。

“幕幕，昨日是朕失態了，你莫怪朕。”

“怎麼會呢，”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正常，“是我太好奇了，不怪你。”

心裏的裂痕，被我用自欺欺人的膠水暫時糊上。

從那天起，我開始瘋狂地為他輸出。

我不再僅僅是陪他談天說地，解悶消愁。

我成了他的“萬能軍師”。

我翻遍了現代圖書館關於五代十國的史料，將所有能用得上的農業技術、經濟政策、軍事策略都整理出來。

我熬得雙眼通紅，將一份份劃時代的方案通過連接遞到他麵前。

他對我所有的提議都照單全收，眼裏的欣賞和依賴與日俱增。

“幕幕，你真是朕的定國仙子！得你，是南唐之幸！”

“幕幕，若無你，朕真不知這江山該如何支撐。”

他的甜言蜜語，讓我一度以為，我已經用自己的能力，徹底覆蓋了那個“故人”的影子。

我甚至為他規劃了最核心的國策。

“李煜，聽我的，現在的大宋如日中天，趙匡胤雄才大略，你硬碰硬就是以卵擊石。”

我指著虛擬的地圖，為他分析。

“你的生路，在於‘聯吳越，抗大宋’。吳越國和你們唇亡齒寒，隻要你拿出誠意，他們沒有理由拒絕。你們三方聯合，才能在趙匡胤的鐵蹄下求得一線生機。”

他聽完後，久久不語，最後，他握住我虛擬的手。

“幕幕，你為南唐瀝血至此，朕......無以為報。”

我笑了。

我不要你的回報，我隻要你的承認。

承認我，蘇幕，才是那個幫你的人。

南唐的國力，在我的幫助下，肉眼可見地強盛起來。

國庫充盈，軍備革新，百姓安樂。

終於，到了論功行賞的那一天。

我滿懷期待地看著他走上金殿，我知道，今天，我的名字，將會第一次被南唐的滿朝文武所知。

李煜站在龍椅前，意氣風發。

他清了清嗓子，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眾卿，我南唐能有今日之盛，皆因一人之功。”

我攥緊了拳頭，心跳加速。

他頓了頓，用一種無比深情和懷念的語氣，接著說下去。

“此番國庫充盈，軍備日強，皆因......朕的亡妻，大周後娥皇，在天之靈庇佑！”

我整個人都僵住了。

李煜沒有停下，他繼續慷慨激昂地向他的臣子們描繪。

“是娥皇托夢於朕，將天界的豐收之法、強軍之術，一一告知。她雖已離去，卻心係南唐，心係於朕啊！”

滿朝文武跪倒一片，山呼海嘯。

“皇後娘娘千歲！”

“此乃天佑我南唐！”

我看著這荒誕的一幕，整個人都空了。

我的心血，全都被安在了一個死人身上。

我不是我。

我隻是一個為周娥皇輸送功績的，無聲的管道。

金殿之上，李煜接受著臣子的朝拜，他抬頭望向虛空，仿佛在與他的亡妻深情對望。

而我，這個真正的“功臣”，被遺忘在無人知曉的角落。

原來，我連做工具人，都不配擁有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