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輕煙濃鬱的血腥味,隻讓夜修染抱著狐瑤姬離去的腳步稍微停頓了下。
最後,他隻留下一句冰冷的話。
“將帝後安置到寢殿休息。”
侍女們隻好將滿身血汙的蘇輕煙抬回了殿內。
殿內原本候著三名妖界醫仙,是專門負責照顧蘇輕煙的。
可夜修染的命令隨之而來。
“讓醫仙都去瑤姬宮裏,為她溫養靈脈。”
醫仙們不敢違抗,匆匆離去,甚至沒敢多看榻上了無生機的蘇輕煙一眼。
大殿的門被合上。
蘇輕煙的傷口無人處理。
她滿身是血,就那麼躺在冰冷的榻上,直到夜半。
一陣劇痛讓她從昏迷中咳血醒來。
殿內空無一人。
隻有搖曳的燭火,照著滿地的狼藉和早已幹涸的血跡。
她低頭。
手腕上的凝魂玉鐲,已經布滿裂痕。
胸口的傷處,妖氣順著血脈蔓延,皮肉翻卷,竟凝結出細碎的黑色冰晶。
隻要一摸,便刺痛無比。
她仔細一看,原來這些細碎的冰晶紮進了肉裏,隻要一動就陷得更深。
蘇輕煙撐著身子,手抖了好多回,終於忍著劇痛,將它們清理幹淨。
沒有了護身法寶的庇護,她的傷連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
就在這時,殿門被推開。
她期待地抬頭,她下意識地覺得是夜修染悔悟了。
可進來的不是夜修染,而是一名妖侍。
“妖皇有旨。”
“狐妃靈脈受損,需鳳棲宮的鳳鳴玉溫養。”
“帝後即刻遷居寒月殿,鳳棲宮,即日起狐妃入住。”
“帝後娘娘,請吧!”
鳳棲宮是上古鳳凰涅槃之地。
是百年前,夜修染親自為她尋遍八荒,打造的安身之所。
那時夜修染信誓旦旦:“輕煙,有鳳鳴玉在,你便不會再受妖氣侵擾。”
如今,他要親手收回這個家,送給別人。
同心印,護心玉,鳳棲宮......
承載著夜修染與她美好回憶的所有物件,都被他送給了狐瑤姬。
她蘇輕煙已經不剩什麼了。
蘇輕煙低頭看著地麵,竟莫名笑了起來。
妖侍看著她的樣子,麵露不忍,安慰道:“娘娘,皇上說了,狐妃隻是暫住,待她調理好,便讓您搬回來。”
那她呢?
她這一身的傷,他夜修染隻當看不見!
蘇輕煙被兩個侍女架著,拖離了鳳棲宮。
宮裏的東西早已被下人打包。
她什麼都不想帶走,目光隻落在那株養在殿中央的同心蓮上。
那是他親手為她種下的。
他說,蓮開並蒂,永結同心。
此刻,那蓮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
花瓣一片片凋零,落在泥裏。
就像她的心。
寒月殿是妖宮最偏僻的角落,終年被陰冷的寒氣籠罩。
甚至沒有守衛,連最低階的妖侍都不願踏足。
蘇輕煙坐在積滿灰塵的床榻上,身邊隻剩下兩個從人族帶來的侍女,春禾和夏安。
春禾哭著為她擦拭傷口:“娘娘,您忍一忍。”
夏安氣得發抖:“那狐瑤姬定是用了什麼禁術,故意偽裝靈脈受損來陷害娘娘!”
“娘娘一向親厚,對我們都如親姐妹一般,怎麼可能傷害她!”
“不知她如何迷惑的妖皇大人,竟這般傷害娘娘!”
“小聲點!”春禾連忙捂住她的嘴。
夏安心有餘悸,閉上了嘴。
可她們不知道,已經晚了。
一道黑影從殿外閃過。
那是狐瑤姬的親信。
不到半個時辰,寒月殿的破門被人一腳踹開。
夜修染帶著滿身煞氣,大步走了進來。
似乎是有關狐瑤姬的事,他總格外上心。
兩名侍衛迅速控製了春禾和夏安,將她們重重摔在地上。
“陛下!”春禾和夏安嚇得臉色慘白。
夜修染的目光冷得像冰。
“在本皇的妖宮,非議皇妃,該當何罪?”
他一揮手,一根布滿倒刺、縈繞著黑氣的長鞭出現在殿前。
竟是蝕魂鞭!
蘇輕煙瞳孔一縮。
那是妖界最殘酷的刑罰,一鞭下去,便會抽掉一分魂魄。
“陛下,她們隻是護主心切,隨口一說,罪不至此,求陛下高抬貴手!”蘇輕煙掙紮著想下床。
“罪不至此?”夜修染走到她麵前,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他的眼神陰鷙得可怕。
“蘇輕煙,你想護著她們?”
“你竟縱容你手底下的賤婢抹黑我的瑤姬?”
“是了,身為帝後,你未能約束好手下的人,你也有錯。”
“想幫她們,可以。”
他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
“她們代她們受十鞭。”
“如果你扛不住,本皇現在就讓她們魂飛魄散。”
他盯著她因恐懼而顫抖的臉,緩緩說道。
“帝後最好想清楚。”
“你的仁慈,隻會讓你身邊的人,死得更快。”
蘇輕煙顫抖著身子,胸口的傷還在痛。
可她不能因為自己而害了為她著想的人!
於是,她顫巍巍地跪了下來,朝夜修染伏下身去。
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掉在地上。
她哽咽道:
“請陛下。”
“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