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暮雲瞬間僵在病床上。
她聲音顫抖:“取我的皮,經過我同意了嗎?”
他卻替她掖好滑落的被角,動作自然得像是無數個尋常日夜:“別擔心,隻是取一小塊。”
“所以要用我的皮?”她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顧裴司,之前鐲子你要我讓,現在連皮肉都要讓?”
“說什麼傻話,就當幫幫老朋友,”顧裴司微微皺眉,“你體質恢複快,過陣子就長好了。”
他從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放在她手心,“等桑晚出院,我再帶你去吃火鍋,算賠罪好不好?”
喬暮雲望著眼前那張臉,心臟像是被一雙大手攥住,悶悶的疼痛傳來。
原來在他眼裏,自己的尊嚴、痛苦,都能被一顆糖、一頓火鍋輕飄飄抹去。
她開口想說些什麼,這時護士走過來,對顧裴司說道:
“隔壁病房的程小姐說心口疼,吵著要先生您哄。”
聽到程桑晚不舒服,他神情立馬緊張,扔下一句“暮雲,一會兒我再來看你”,便匆匆離去。
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喬暮雲明明在笑,眼淚卻掉了下來。
顧裴司食言了。
接下來幾天,他都沒有來看她,隻是隱約能聽到隔壁病房,傳來歡聲笑語。
她躺在病床上,眼淚打濕枕頭。
原來心死的感覺,是這樣清晰。
出院那天,喬暮雲收拾好東西,卻見顧裴司出現在病房門口:
“周末有個聚會,需要帶家屬,一起去?”
他的語氣隨意得像在說晚餐吃什麼,仿佛植皮的事從未發生過。
喬暮雲想到孟婆的任務如今隻剩三天,最終還是答應。
聚會在臨江的別墅舉行。
顧裴司下車時,自然地走到另一邊替程桑晚開車門:“是不是傷口又疼了?我扶你。”
兩人並肩往宴會廳外走去,將喬暮雲一個人落在身後。
她看著越走越遠的背影,周圍的竊竊私語像潮水般湧來。
“這就是顧法醫的太太?”
“聽說他白月光回來了,正牌夫人反倒像個局外人。”
“你看她站那兒多尷尬,連個台階都沒人給。”
顧裴司扶著程桑晚走得急切,轉眼就消失在宴會廳裏。
喬暮雲攥緊手包追了兩步,直到不見人影,她才驚覺自己被徹底遺落。
忽然,一個醉醺醺的男人走過來,溫熱的酒氣噴在她耳側:“這麼漂亮的小姐,一個人?”
喬暮雲猛地後退,甩開醉漢的手,“放開!”
醉漢麵露不滿:“你丈夫都不管你了,在我麵前裝什麼裝......”
就在醉漢的手再次抓向她手腕時,一道黑影突然撞開他。
“滾開,離她遠點。”顧裴司的聲音傳來。
醉漢欺軟怕硬,看著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隻得灰溜溜逃走。
喬暮雲攥著被扯皺的裙擺,內心無味雜陳。
原來他還是會在危險時,擋在她身前。
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孟婆的任務還有希望完成?
忽然,遠處傳來程桑晚的尖叫聲,打斷她的思緒。
顧裴司幾乎是瞬間轉身,將擋在身前的賓客推開,急匆匆朝聲音的方向奔去。
喬暮雲踉蹌著跟在後麵。
隻見某位集團老總正攥著程桑晚的手腕,醉醺醺地要求她陪酒。
“放開她!”顧裴司衝過去拽開老總的手,拳頭狠狠砸在對方臉上。
老總瞪大眼睛,“你知道我是誰嗎......”
話還沒說完,顧裴司揪住他的衣領將人抵在牆上,像頭失控的野獸般連番揮拳。
鮮血濺在地板上,老總痛得慘叫求饒。
他卻充耳不聞,每一擊都帶著要將人碾碎的狠勁。
喬暮雲僵在三步之外,看著顧裴司染血的指節,
方才那點因他挺身而出而泛起的感動,此刻碎成了滿地狼藉的笑話。
同樣是被冒犯,他隻是輕飄飄地幫她趕走醉漢,卻為了另一個人紅了眼、發了狂。
她忽然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原來不是他不會奮不顧身,隻是這份熾熱,從來都與她無關。
直到老總被揍得麵目全非,顧裴司才停手。
他慢條斯理擦拭手指的血跡,眼神冷漠:“這就是欺負桑晚的下場。”
喬暮雲徹底心死,但又不想當著眾人的麵掉眼淚,轉身想走。
忽然,頭頂傳來什麼東西掉落的響動。
她抬頭,看到的卻是旋轉著暗下來的吊燈。
劇痛從左肩炸開,耳邊傳來賓客們的驚呼聲。
朦朧的視線裏,顧裴司的衣角掠過喬暮雲,她下意識伸手,卻隻抓到一片虛空。
“桑晚!”他毫不猶豫地衝進程桑晚身旁,將她打橫抱起,“快叫救護車!”
顧裴司抱著人就要往外衝,路過喬暮雲時腳步頓了頓,卻還是連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
“你帶她去醫院。”他對聞聲趕來的服務生丟下這句話,便大步流星地消失在門口。
喬暮雲被送到醫院。
她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想著顧裴司的態度,想著隻剩兩天的時間,不由得悲從中來。
忽然,走廊盡頭傳來激烈的爭執聲。
她踉蹌著起身,透過門縫看見顧裴司正死死攥住醫生的白大褂:
“桑晚情況緊急,用我的血,馬上!”
“顧先生,您已經抽了800cc的血,再抽下去的話,您的身體......”
“沒關係,出事我來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