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心中冷笑，麵上卻是一片茫然和驚慌。

“這…這不是我的。”

李洵嘴角的笑意加深了。

“不是你的？難不成是它自己跑進你房裏的？”

他身後的太醫們竊竊私語，看我的眼神充滿了鄙夷。

一個深宅女子的閨中找出的藥方，上麵寫的藥材，還盡是些虎狼之藥，一看就有問題。

“你可知這方子裏的藥材，有幾味是相衝的？常年習武的人吃了尚且無礙，可若是尋常人或者受傷嚴重的人吃了可是會丟半條命”李洵聲色俱厲，“你到底是何居心？莫不是想謀害太子？”

他這盆臟水潑得又快又狠。

我若是承認，便是謀害皇嗣。

若是不認，這藥方來路不明，我同樣脫不了幹係。

我掐緊了掌心，正要開口，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

“藥方是孤找來的。”

眾人齊齊回頭，隻見李硯坐著輪椅，由一個侍衛推著，緩緩從後麵出來。

他換了一身常服，麵色依舊蒼白。

李洵的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皇兄？你怎麼起來了？”

李硯沒理他，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

“孤的身體，孤自己清楚。昨夜確實不適，便找來軍中的藥方，下一劑猛藥緩解一下。怎麼，這也要跟你二皇子報備嗎？”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李洵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強笑道：“皇兄說笑了，弟弟也是關心則亂。既然皇兄無礙，那弟弟就放心了。”

他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來人，”李硯忽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二皇子探病之心可嘉，但東宮不是菜市口，容不得這麼多人吵嚷。把他們都給孤…”

他頓了頓，緩緩吐出三個字。

“扔出去。”

李洵的臉徹底黑了，拂袖而去。

前廳瞬間安靜下來。

我走到李硯麵前，屈膝一禮。

“多謝殿下解圍。”

“這藥方是你寫的吧！你的字，跟誰學的？”

作為沈家嫡女，我從小練習的是一手娟秀雅致的簪花小楷。

而昨晚那張藥方，為了追求速度，我下意識用的是沈決的筆跡——狂放不羈，鋒芒畢露。

我垂下眼，輕聲回答：“自幼跟著家父啟蒙，後來也曾臨摹過一些名家字帖。”

李硯卻像是沒聽到，自顧自地說：

“孤認識一個人，他的字，和你很像。”

我的指尖微微蜷縮。

他說的，是沈決。

我們曾是戰場上最默契的對手，也是私下裏唯一能坐下來喝一杯的知己。

我們曾交換過無數封信，討論戰術，也談論風月。

他對我的筆跡，再熟悉不過。

“是嗎？”我抬起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驚訝和好奇，“不知殿下說的是哪位英雄人物？妾身竟有幸與他相似。”

李硯的眼神暗了下去，像被風吹滅的燭火。

“一個…死人。”

他揮了揮手，示意侍衛推他離開，不再看我一眼。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蕭索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

李硯，你以為我死了。

可我活生生地站在你麵前，你卻認不出我。

這究竟是可悲，還是可笑？

李硯替我解圍，並非是信我，更不是護我。

他隻是不想讓李洵看他的笑話，不想讓外人覺得，他連自己的太子妃都管不住。

他護的，從來都隻是他那點可憐的、搖搖欲墜的尊嚴。

至於那張藥方，他心裏恐怕比誰都清楚，那是我寫的。

他之所以沒有當場拆穿我，一是因為李洵在場，二是因為…

他想知道，我到底是誰，潛伏到他身邊，又有什麼目的。

一場新的博弈，已經開始了。

而我，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