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鼻尖消毒水的味道還沒有散盡，腥臭的雞蛋液便順著額頭滑落在臉上。

沈如煙猛地睜開眼，床邊站滿了人。

她驚恐的坐起來後退，手上的針頭被扯掉，血順著手臂滑落。

謾罵聲太吵，她甚至聽不清一個字。

隻能看清每個人臉上都是猙獰的憤怒，恨不得撲過去掐死她。

直到趙姐和保安護著她坐進車裏，她才顫抖著手打開微博。

#沈如煙滾出娛樂圈# 的詞條紅得發紫。

她點進去，滿屏都是詛咒和謾罵。

“耍大牌霸淩實錘了！淩晨三點讓全劇組陪她吊威亞玩！”

“故意遲到害同劇組演員在太陽底下暴曬兩小時！”

“林念念成了女一，沈賤人懷恨在心，直接動手把人打進醫院，自己裝暈博同情？”

“劣跡藝人趕緊爬！”

……

趙姐看著她猩紅的眼眶，搶過她的手機直接按了關機說道：

“你先回家休息，我馬上聯係公司發聲明！”

沈如煙茫然的點點頭，出道這麼多年什麼輿論她沒經曆過，但剛剛一幕的恐懼縈繞在心頭，怎麼也消散不去。

玄關的燈亮起來，陸沉舟匆忙的腳步在房間響起，最後停在衣帽間的角落裏。

沈如煙蜷縮在衣櫃裏，慘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他彎腰將她打橫抱起來，摸著她冰涼的手，眉頭跟著緊蹙。

“網上的事情我都看到了，別害怕，我會盡快讓人處理好的。”

他將她小心翼翼放在沙發上，伸手撫上她的頭發時，卻被她躲開了。

“你信嗎？”沈如煙聲音平靜的如一潭死水，“信他們說我耍大牌，霸淩林念念？”

陸沉舟搖搖頭，指腹輕輕擦過她的臉頰，雙眸裏泛起心疼。

“我當然不信。”

“但念念跟我說，你這幾天都沒去劇組，我昨天去現場探班也沒見到你，是身體不舒服？”

沈如煙的心像被什麼東西攥緊了，雙手無力的垂在兩側。

她從十九歲簽進陸沉舟的公司，從跑龍套做到影後，這麼多年裏無論是發著高燒還是摔斷了腳踝，從沒曠工過一次。

陸沉舟甚至親自為她頒發過最敬業演員獎，可現在輕飄飄一句“念念跟我說”，他就信了她無故曠工。

她扯了扯嘴角，臉上卻沒什麼表情：

“林念念說的，你都信？”

陸沉舟似乎察覺到她的不悅，握住她的手輕輕揉捏道：

“她隻是爺爺世交家的女兒，小姑娘想在娛樂圈玩玩，我看在長輩麵子上簽了她，你別多想。”

“我這輩子，除了你誰都不在乎。”

“如煙，你知道的，我隻愛你。”

他雙手捧住她的臉，溫熱的氣息打在她臉上，她卻立馬偏過頭去。

陸沉舟的臉色沉了沉，一把將她緊緊抱進懷裏，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揉進骨血裏。

她卻猛地推開他，全身的傷口在擠壓下蘇醒，疼得她控製不住悶哼。

陸沉舟這才注意到她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傷痕。

“拍戲受傷了？怎麼沒和我說？我叮囑你多少次了小心點……”

沈如煙打斷他，踉蹌著站起身道：

“我去洗澡了。”

她走進洗手間卻沒脫衣服，背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在地上。

浴室的隔音不算好，陸沉舟打電話的聲音斷斷續續傳進來。

“網上的熱搜不用管，”他的聲音平靜的聽不出情緒，“如煙這麼多年被我寵的太驕縱，脾氣是該挫挫了。”

“訂束玫瑰花，再把最近品牌新出的珠寶送過去，跟念念說讓她好好養傷，別受委屈。”

“還有，跟導演打個招呼，”他的聲音陡然冷下來，“對傷害念念的人，不用手軟，她受的傷，我要對方十倍奉還。”

字字如針般紮進沈如煙耳朵，她咬緊了虎口，血腥味在口腔蔓延，生生壓抑住了喉嚨裏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