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擦掉嘴角的血跡，一步一步，艱難地朝著那個冰冷的“家”走去。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身體和心，都已經千瘡百孔。

終於走到別墅門口，她拿出鑰匙，顫抖著打開門。

客廳裏燈火通明。

裴宴執和林歲微正在落地窗前相擁著跳舞，音樂舒緩浪漫。

林歲微依偎在他懷裏，仰頭吻著他的下巴，隨口問道：“宴執，裴霜降出去這麼久還沒回來，不會出什麼事吧？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裴宴執摟著她的腰，語氣淡漠得不帶一絲感情，“她能出什麼事？如果真死在外麵了，我倒省心了，直接去給她收屍就行。”

正要換鞋的裴霜降，腳步猛地頓住，手指冰涼，心臟像是被這句話瞬間擊碎，化成齏粉。

原來……他真的是盼著她死的。

很快了，哥哥。

很快，你就能如願了。

日子在煎熬中一天天流逝，死亡的陰影越來越濃。

裴宴執和林歲微的婚禮前夕，所有人都在為明天的盛典做最後準備。

裴霜降又被叫去了婚禮彩排的教堂。

她被安排的任務，是在新郎新娘攜手走上聖壇時，在一旁灑花瓣。

她捧著花籃，看著身穿昂貴禮服、手挽著手、宛如璧人一般的裴宴執和林歲微，恍惚間，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她還是他名正言順的妹妹，曾天真地拉著他的袖子說：“哥，你以後娶微微姐姐的時候，我一定要當伴娘！我要把最漂亮的花瓣都撒給你們！”

那時他笑著揉她的頭發，說：“好，都聽我們降降的。”

如今，他真的要娶林歲微了。

而她，不是伴娘，隻是一個躲在角落、卑微灑花的罪人。

“裴霜降！你沒吃飯嗎？花瓣撒得一點美感都沒有！重來！”林歲微不滿地皺起眉頭，嬌聲抱怨。

裴宴執冰冷的視線立刻掃了過來。

裴霜降低下頭，機械地重複著撒花的動作。

手臂因為取皮傷口未愈，疼得厲害，胸口也越來越悶，那股熟悉的腥甜味再次湧上喉嚨。

她強忍著，一遍遍地撒著。

終於，在林歲微又一次挑剔的指責聲中，她再也支撐不住，喉間的鮮血猛地衝了上來！

鮮紅的血噴濺在潔白的花瓣和她素色的裙子上，觸目驚心。

她眼前一黑，軟軟地向下倒去。

“霜降！”裴宴執臉色驟然一變，幾乎是下意識地上前一步，想要伸手扶住她。

“宴執！”林歲微立刻死死拉住他的手臂，聲音帶著委屈和懷疑，“她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吐血了？肯定是裝的！她就是見不得我們好，想故意破壞我們的婚禮彩排！想用這種方式讓你心軟！”

裴宴執伸出的手猛地頓在半空。

他看著地上刺目的鮮血，又看看林歲微泫然欲泣的臉，眼中剛剛泛起的一絲波動迅速被憤怒和懷疑取代。

他臉色鐵青，勃然大怒：“裴霜降！你果然死性不改！到這種時候還要耍心機！”

他不再看她，對旁邊的保鏢厲聲道：“把她給我關到城北的別墅去！沒有我的命令，不準她踏出一步！等我辦完婚禮，再好好跟她算賬！”

“不……哥……我不是……”裴霜降虛弱地想要解釋，也想求他讓她留下來，哪怕隻是遠遠地看著他完成婚禮……她真的沒有多少時間了。

可她的話被無情地打斷。

保鏢粗暴地架起虛弱無比的她，毫不留情地把她拖離了教堂，塞進了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