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城北的別墅，久未住人，冰冷而空曠。

沒有吃的，沒有藥，甚至連一杯熱水都沒有。

她被扔在那裏，像一件被遺忘的垃圾。

體內的癌細胞瘋狂地肆虐，疼痛排山倒海般襲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她痛得在地上翻滾，冷汗浸透了衣服，地板上蹭得到處都是她嘔出的鮮血。

明天，就是他婚禮的日子了。

她蜷縮在冰冷的地板上，意識模糊地想。

婚禮當天，陽光透過灰塵飛舞的窗戶照進來。

外麵的世界一定很熱鬧吧？

疼痛已經達到了頂點，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活活痛死了。

顫抖著拿出手機，她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是熱鬧的喧嘩和婚禮進行曲。

“哥……”她氣若遊絲，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求求你……能不能……讓人給我送點止痛藥過來……我……我真的好痛……快痛死了……”

電話那頭的裴宴執似乎極其不耐煩，語氣冰冷徹骨：“裴霜降，裝病還裝上癮了是不是？我告訴你，別想用這種方式來吸引我的注意力！我今天結婚，沒空陪你玩這種惡心的把戲！別再打來了！”

“嘟——嘟——嘟——”

電話被狠狠掛斷。

裴霜降舉著手機，聽著裏麵的忙音，最後一絲希望徹底熄滅。

她掙紮著打開房間裏那台落滿灰塵的舊電視，屏幕上，正在直播一場盛大而浪漫的婚禮。

裴宴執穿著黑色的高定禮服，英俊得如同天神。

他正溫柔地替林歲微戴上戒指，然後，在所有人的祝福和歡呼聲中，低頭，吻上了他的新娘。

畫麵那麼美，那麼幸福。

刺得裴霜降的眼睛生疼，心口的疼痛甚至超過了身體的劇痛。

原來，在她瀕死的這一刻，他正在迎娶他真正的新娘。

也好。

哥哥，我知道你恨我。

你也說過，我死了，你會最高興。

既然如此，那我就在你最幸福的日子裏，送你最後一份禮物吧。

祝你……新婚快樂。

用我的死亡，做你的賀禮。

裴霜降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拖著破敗不堪、劇痛無比的身體，一步一步，艱難地爬上了別墅的天台。

風吹起她單薄的白裙，獵獵作響。

她看著樓下渺小的景物，臉上露出一個解脫般的、淒美的笑容。

一切都該結束了。

哥哥，再見。

不，是永別了。

她閉上眼，向前一躍，像一隻折斷了翅膀的蝴蝶，從高高的天台墜落。

“砰——”

身體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鮮血如同盛開的紅蓮，在她身下迅速蔓延開來。

意識徹底消散的最後一秒，她腦海裏浮現的，竟是很多年前，那個還會對她溫柔笑著的少年的臉。

一切……都結束了……

就在她斷氣的那一刻，她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亮起，來電顯示赫然是“裴宴執”三個字。

可是，她再也接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