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對不起”三個字落下後,病房裏陷入死寂。
陸沉舟盯著她看了幾秒,最終隻是冷冷地“嗯”了一聲,轉身攬住蘇晴的肩膀。
“走吧,你該休息了。”他的語氣瞬間柔和下來,仿佛剛才那個逼她低頭的人不是他。
蘇晴靠在他懷裏,回頭衝林晚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眼底的得意幾乎要溢出來。
門關上後,林晚才緩緩鬆開攥緊的床單。
她的指尖已經掐出了血痕,可她卻感覺不到疼。
胸口被燙傷的地方火辣辣的,肩膀的槍傷一跳一跳地刺痛,但這些都比不上胸腔裏那股鈍痛——像是有人拿著鈍器,一點一點鑿開她的肋骨,把心臟挖出來碾碎。
她盯著天花板,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陸沉舟第一次教她開槍時說的話:
“疼痛是最好的老師,它會讓你記住,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她不該愛上他。
夜幕降臨,醫院的走廊漸漸安靜下來。
護士推著藥車進來,動作利落地替林晚換藥。
她拆開繃帶,看到燙傷處已經起了水泡,輕輕歎了口氣。
“你這傷......得好好養著。”
護士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忍不住多說了幾句,“還有,你現在身體情況特殊,一定要注意。”
林晚愣了一下:“什麼?”
護士抬頭看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恭喜你啊,要做媽媽了。”
林晚的呼吸驟然停滯。
“懷孕六周左右,胎兒很健康。”
護士繼續說著,卻沒注意到林晚瞬間蒼白的臉色,“不過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好,需要多補充營養......”
護士後麵的話林晚已經聽不清了。
她的耳邊嗡嗡作響,眼前一陣陣發黑。
孩子?
陸沉舟的孩子?
她下意識撫上自己的小腹,那裏平坦如常,卻已經孕育了一個生命......一個她從未期待過的生命。
護士換完藥離開了,病房裏又隻剩下她一個人。
林晚盯著天花板,思緒紛亂。
她原本計劃四天後“死亡”,徹底離開陸沉舟的世界。
可現在,她的身體裏多了一個生命——一個流著那個男人血液的生命。
指尖不自覺地收緊,攥皺了床單。
她不能要這個孩子。
不僅因為她即將“消失”,更因為......她絕不允許自己的孩子成為第二個“林晚”,活在陸沉舟的陰影下,成為他隨意操控的傀儡。
......必須打掉。
醫生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裏麵傳來低沉的交談聲。
林晚站在走廊拐角,剛想上前,卻忽然聽見了陸沉舟的聲音。
“你確定她懷孕了?”他的語氣冷得像冰。
“千真萬確,陸先生。”
醫生的聲音有些緊張,“不過......有些奇怪,您不是說一直有讓她服用避孕藥嗎?按理說不該......”
“那些藥她每天都吃了?”陸沉舟打斷他。
“這......”醫生遲疑了一下,“按您之前的吩咐,藥是混在她的維生素片裏的,她應該不知情......”
林晚的血液瞬間凝固。
維生素片?
是了......自從成為他的“妻子”,陸沉舟每天都會親自遞給她一片“維生素”,說是為了她的健康。
她從未懷疑過,甚至為他的“體貼”暗自心動。
原來,那不過是另一種控製。
“這個孩子不能留。”陸沉舟的聲音斬釘截鐵。
林晚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蘇晴的情況你也知道,她沒多少時間了。”
陸沉舟繼續道,語氣平靜得仿佛在討論天氣,“如果讓她知道林晚懷孕,會影響她的心情。”
醫生沉默了幾秒:“那......安排手術?”
“今晚。”
兩個字,輕描淡寫地決定了那個未成形生命的命運。
林晚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撞上冰冷的牆壁。
她早該知道的。
從孤兒院的那天起,她的命就不屬於自己。
他給予的一切——名字、身份、婚姻,甚至她自以為的“愛”,都不過是精心設計的牢籠。
而現在,連她的身體都要被他掌控。
當晚,林晚被兩名護士“請”進了手術室。
她沒有掙紮,甚至沒有多說一句話,隻是安靜地躺在手術台上,像一具早已死去的屍體。
麻醉劑推入靜脈的瞬間,她恍惚聽見護士小聲議論:
“真可憐......聽說孩子父親就在外麵等著呢。”
“噓,別多嘴,那可是陸家的人......”
意識逐漸模糊,林晚的眼前浮現出許多畫麵——
十三歲那年,陸沉舟蹲下身與她平視:“從今天起,你的命是我的。”
二十歲生日,他將結婚協議推到她麵前:“我需要一個不會背叛的妻子。”
馬場上,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子彈貫穿她的肩膀......
最後定格在醫生辦公室外,他冷漠的聲音:“今晚。”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流入鬢發。
她終於明白,自己從來都隻是他圈養的寵物......
高興時賞一根骨頭,厭煩時便隨手丟棄。
而現在,他連她的孩子都不允許存在。
再次醒來時,病房裏空無一人。
小腹傳來隱隱的墜痛,提醒著她那裏已經空了。
林晚緩緩抬手,撫上自己平坦的腹部,忽然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
床頭櫃上放著那部老式手機,屏幕亮起,一條新消息映入眼簾:
【倒計時第四天。】
林晚擦幹眼淚,呆呆的看著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