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在尖銳的疼痛中醒來,消毒水的氣味刺入鼻腔。
她微微偏頭,肩膀的槍傷被牽動,一陣鑽心般的痛感瞬間竄上神經。
“醒了?”
低沉的嗓音從身側傳來。
陸沉舟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西裝外套搭在臂彎,領帶微微鬆開,像是守了很久。
他的目光落在蘇晴被繃帶纏繞的肩膀上,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夜煞呢?”林晚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陸沉舟的指尖在膝蓋上輕輕敲擊了一下,語氣平靜:“處理了。”
林晚的瞳孔驟然緊縮。
“你......”
“它差點傷了蘇晴。”他打斷她,聲音冷硬,“一匹馬而已,我會再給你買。”
林晚的手指死死攥住被單,指節泛白。
夜煞陪了她三年,是唯一完全屬於她的東西。
而現在,它死了,因為陸沉舟的一顆子彈。
“你開槍的時候,瞄準的是它,還是我?”她盯著他,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陸沉舟的眉頭皺了一下,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問。
他伸手想碰她的臉,卻被她偏頭躲開。
“林晚。”他的聲音沉了幾分,帶著警告。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
“沉舟,林小姐醒了嗎?”
蘇晴端著一碗雞湯,小心翼翼地走進來。
她穿著一條淡粉色的連衣裙,妝容精致,看起來柔弱又無辜。
看到林晚已經睜眼,她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她快步走到床邊,將雞湯放在床頭櫃上,眼眶微紅,“都是因為我,你才會受傷......我真的很抱歉。”
林晚沒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她。
蘇晴咬了咬唇,端起那碗還冒著熱氣的雞湯,聲音軟得發顫:“我特意燉了三個小時,加了藥材,對傷口恢複有幫助的......林小姐,你能原諒我嗎?”
“我不需要。”林晚的聲音很淡。
陸沉舟的眼神驟然冷了下來。
他俯身靠近林晚的耳邊,呼吸噴在她的頸側,聲音低得隻有她能聽見:
“喝掉。別讓我說第二遍。”
林晚的指尖微微發抖。
她太熟悉這種語氣了——不容拒絕的命令,帶著隱晦的威脅。
“......好。”她最終妥協。
蘇晴的眼底閃過一絲得意,隨即又換上溫柔的笑容。
她舀了一勺雞湯,輕輕吹了吹,遞到林晚唇邊。
“小心燙哦。”
林晚垂眸,緩緩張口。
可就在湯勺即將碰到她嘴唇的瞬間,蘇晴的手腕突然一歪......
滾燙的雞湯猛地潑灑在林晚的胸口!
“啊!”
灼燒般的疼痛瞬間炸開,林晚悶哼一聲,本能地想要蜷縮,卻被肩膀的傷口牽製,隻能僵硬地繃直身體。
湯水浸透病號服,燙紅的皮膚立刻泛起一片刺目的紅痕。
“對不起對不起!”蘇晴慌亂地抽紙巾,眼眶裏瞬間蓄滿淚水,“我不是故意的......林小姐,你沒事吧?”
她的動作看似在擦拭,實則用力按壓著燙傷的部位,林晚疼得指尖發顫,卻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發出一絲聲音。
“怎麼回事?”陸沉舟站起身,眼神陰沉。
蘇晴的眼淚瞬間掉下來,聲音帶著哭腔:“我、我隻是想喂她喝湯,可是她突然抬手打翻了碗......”
她抽泣著,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林小姐,你不想喝可以直接說的,為什麼要這樣......”
林晚的胸口劇烈起伏,燙傷的皮膚火辣辣地疼,可她卻笑了。
“蘇晴。”她緩緩開口,聲音冷得像冰,“你的演技,真爛。”
蘇晴的臉色一僵,隨即哭得更凶了,整個人往陸沉舟懷裏縮:“沉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陸沉舟摟住她,目光轉向林晚,眼底的寒意幾乎要凝成實質。
“道歉。”
林晚抬頭看他,嘴角還掛著那抹諷刺的笑:“憑什麼?”
“我讓你,道歉。”他一字一頓,聲音低得駭人。
病房裏的空氣仿佛凝固。
林晚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曾經把她從孤兒院帶出來,教她握槍,教她生存,最後卻為了一碗雞湯逼她低頭的人。
她忽然覺得很可笑。
“陸沉舟。”她輕聲叫他的名字,像是最後一次,“你知道嗎?夜煞到死都沒踢過我一腳。”
而你,卻能為了一句話,讓我遍體鱗傷。
陸沉舟的瞳孔微微一縮,似乎被她的話刺中。
但下一秒,他的表情又恢複成慣常的冷漠。
“我最後說一次——”他鬆開蘇晴,朝病床走近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道歉。”
林晚仰頭看著他,忽然覺得很累。
燙傷的疼痛,槍傷的傷痛,都比不上此刻胸腔裏那股尖銳的窒息感。
她緩緩閉上眼。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