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寧原本以為,火災之後,一切都該歸於平靜。
她沒有報警,也沒追究失火原因。
雖然心裏有隱隱的懷疑。
但她不想再多摻和任何與傅硯舟有關的事。
她隻想離開。
她給慈語基金發去了正式的撤離函,也向明知大學遞交了自請離校報告。
她的航班定在一周後,去瑞克城,去開啟她的新生活。
可她沒料到,真正的風暴才剛開始。
這天上午,她剛從社區醫院換完傷口敷料回來,門口就被幾個陌生記者堵住。
“簡老師,請問你是否曾在講座資料中夾帶個人信件,寫給傅教授?”
“有爆料稱,你早在數年前便暗戀傅硯舟,並多次通過項目合作接近對方,這是真的嗎?”
“關於那份手寫情書,目前已有圖文在學術聯盟網站流傳,您是否承認?”
簡寧一時沒反應過來。
“什麼情書?”
“我們可以提供影印件。”
一個男記者將資料遞上。
她接過,看了一眼,指尖頓時冰涼。
那是她兩年前寫的備忘筆記,原本屬於項目內訓稿的一部分。
其中一段關於共事默契與跨性別團隊認知偏差的心理研究闡述,被人惡意斷章取義。
刪去引注、剪掉腳注、拚貼成了一封熱烈隱秘的情書。
落款處,她的簽名被加粗,時間也被換成了兩個月前。
她抬眼看著記者。
“這是誰發出去的?”
沒人回答。
她撥通了基金會公關部的電話,對方慌張解釋。
“我們也剛收到線索,有匿名者在項目雲盤上操作過備份文檔,初步排查是蘇老師賬號。”
蘇芷蘭。
她幾乎不用懷疑。
對方還說。
“傅總已經知道了,他非常不滿,剛剛趕去明知大學演播廳,說要親自處理。”
簡寧沒回公寓,直接叫了車趕去學校。
演播廳外早已人聲鼎沸。
學生、媒體、學校行政、科研聯盟代表擠成一團,像煮沸的水。
她撥開人群進去時,正好聽到傅硯舟站在講台中央,聲音冷如冰霜。
“我始終相信科研必須幹淨。我們不能容忍任何以私人情緒幹擾項目推進的行為,哪怕是曾經的同事,甚至是曾經的信任對象。”
他語氣一頓,目光掃過台下,最終落在她身上。
“簡寧,我真沒想到你會用這種方式博同情。”
全場嘩然。
她站在眾目睽睽下,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我沒寫那封所謂的情書。”
她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那是我兩年前的項目草稿,原件還在我手裏。內容已經被人惡意剪輯和篡改。”
傅硯舟嗤笑一聲。
“你覺得我會信你?”
“你信不信不重要。”
簡寧緩緩走上台,從文件袋中取出幾張紙,“這是原始文稿,還有當時的係統上傳記錄,你可以回去查。”
她又遞出另一份。
“這是一份退出協議,自今日起,我將不再參與任何由慈語基金出資的合作項目,包括但不限於講座、調研、課題,亦不再擔任任何職務。”
傅硯舟盯著她,臉色陰沉得像要下雨。
她把話筒放回支架,朝台下深鞠一躬。
“感謝大家這幾年的照顧。我,簡寧,今日起退出。”
“簡寧!”
他猛地一聲低吼,猛然衝下台,站在她麵前。
“你就這麼想把自己撇幹淨?”
他低聲道,“你怎麼敢說你從沒動過心思?”
簡寧望著他,眼神空空如洗。
“我確實動過心。”
他的眼神閃了閃。
“我動過心,早在你第一次幫我拿行李、第一次深夜為我蓋毯、第一次在我發燒時煮粥。”
她聲音很輕,卻像針一樣一字字紮入,“我把那叫喜歡,你卻把它看成羞恥。”
他張了張口,什麼也說不出。
“那你現在站在這兒,是要做什麼?”
她問,“扇我一巴掌?”
話音剛落,他抬手甩過去。
“啪!”
聲音脆響,安靜的演播廳瞬間鴉雀無聲。
她的臉偏向一邊,眼角迅速浮上一抹紅。
沒人敢動,也沒人敢出聲。
傅硯舟的手停在空中,像是被驚住。
簡寧回過頭,慢慢扯出一個笑。
“你真讓我惡心。”
她轉身大步離開,不再回頭。
沒人敢攔她。
她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那一束刺眼的光中。
所有人仿佛才終於意識到,這個女人,從這一刻起,徹底與傅硯舟無關。
她走出大廳時,風灌入眼中,眼淚才緩緩落下。
她擦掉它,笑了笑,輕聲說:
“我早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