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止疼藥的藥效越來越短，左臂的劇痛開始變得難以忍受，可比起自己，蘇清漪更擔心母親。

她必須再去一次那家醫院。

門衛早就記住她這張臉了。她剛走到台階前，就被兩個保安攔住。

“蘇醫生說了，不準你靠近醫院半步。”其中一個保安語氣不善，伸手就推了她一把。

蘇清漪踉蹌著後退，拚命搖頭，指著住院部的方向，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懇求聲。

“滾開！別在這兒礙事！”另一個保安不耐煩了，直接架起她的胳膊往外拖。她掙紮著抓住旁邊的欄杆，卻還是被硬生生扯開。

“砰”的一聲，她被狠狠摔在醫院外牆的花壇邊。後腦勺磕在堅硬的水泥沿上，一陣劇痛襲

來，眼前瞬間發黑。溫熱的液體順著脖頸往下流。

她趴在地上，抬手一抹，指尖沾滿了粘稠的紅色液體。

蘇清漪緩了好一會兒，才撐著胳膊坐起來。後腦勺的疼越來越烈，視線都開始模糊。她知道正門進不去，目光掃過旁邊的地下車庫入口，咬了咬牙，拖著傷腿挪了過去。

蘇清漪縮醫院地下車庫碰運氣看看能不能上去。

就在她快要絕望時，一雙精致的高跟鞋停在了她麵前。

蘇清漪抬頭，撞進蘇靈薇帶著嘲諷的眼裏。

“喲，這不是蘇大小姐嗎？”蘇靈薇穿著一身米白色的羊絨套裝，妝容精致，與她此刻的狼狽形成鮮明對比。她抱著手臂，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像在打量一隻喪家犬，“你看看你現在和條狗有什麼區別？之前驕傲的蘇家大小姐，現在怎麼跟狗一樣賤。”

蘇清漪閉上眼，懶得理會她的羞辱。

蘇靈薇挑了挑眉，忽然話鋒一轉，“你現在是不是很想知道，你那個媽怎麼樣了？”

蘇清漪猛地睜開眼，眼裏瞬間蓄滿了淚。她拚命點頭，雙手合十，對著蘇靈薇深深鞠躬，滿眼都是祈求。

看到她這副樣子，蘇靈薇暢快地笑了起來。

“想知道？”她蹲下身，指尖劃過蘇清漪沾滿血汙的臉頰，“也不是不行。”

她頓了頓，眼裏閃過一絲惡意：“你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我就告訴你。怎麼樣？”

蘇清漪的身體僵住了。

她驕傲了一輩子，從未向誰低過頭，更別說向蘇靈薇這種人下跪。

可現在……

她想起母親咳得發紫的嘴唇，心頭的驕傲瞬間被碾碎。

“咚”的一聲，她挺直的脊背彎了下去，跪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額頭重重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一。”蘇靈薇數著，語氣裏滿是得意。

“咚。”

“二。”

“咚。”

“三。”

“咚。”

三個頭磕完，額頭已經紅了一片。蘇清漪抬起頭定定地看著蘇靈薇，等著她的答案。

蘇靈薇卻撇了撇嘴：“一點誠意都沒有啊。”

蘇清漪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蘇靈薇根本沒打算信守承諾，她就是想看她尊嚴掃地。

可她別無選擇。

她深吸一口氣，再次低下頭，狠狠磕了下去。

“咚！”

這一次，力道比剛才重了數倍。額頭撞上地麵的瞬間，疼得她眼前發黑。

“咚！”

她一下接一下地磕著，額頭很快滲出血來，滴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暗沉的紅。她像感覺不到疼似的，機械地重複著這個動作，直到血順著臉頰往下流，糊住了視線。

體力漸漸不支，她膝蓋一軟，趴在了地上。

蘇清漪伸出手，死死抓住蘇靈薇的裙角，喉嚨裏發出微弱的嗚咽聲。

“滾開！”蘇靈薇嫌惡地一腳踹開她的手，抓住她的頭發，迫使她仰起頭。後腦勺的傷口被扯得更疼，蘇清漪疼得渾身發抖。

“蘇清漪，記住你的身份，她現在是你媽嗎，這是你該操心的嗎！”蘇靈薇的聲音惡狠狠的道。

蘇清漪緊緊閉上眼，她拚命點頭，示意自己明白。然後，她顫抖著伸出一根手指，眼神裏帶著最後的祈求——就這一次，求你告訴我。

蘇靈薇看著她這副模樣，眼裏閃過一絲狠戾。她不能留下任何隱患，必須讓蘇清漪徹底消失。

“想知道也可以，”她湊近，聲音冷得像冰，“你得答應我，一個月後離開A城，不準去傅斯年給你安排的國家。你要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孤獨終老，永遠不能再出現”

她頓了頓，故意加重語氣：“否則，我不敢保證……”

蘇清漪猛地睜大眼，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隻要能換家人平安，她去哪裏都無所謂。

蘇靈薇滿意地鬆開手，還想再說些什麼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冰冷的聲線：

“你們在幹什麼？”

“清清，你們在這幹什麼？” 傅斯年走上前，看見了跪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蘇清漪，眉頭一皺“你們在這幹什麼。” 。

蘇靈薇慌忙鬆開緊握著的手，眼尾泛紅泫然欲泣：“老公，一看到她就想到了我們上一世死去的寶寶。”

陸斯年聞言眼中掠過暗芒。

他上前一把攬住蘇靈薇的肩“別多想了清清，這種女人就算真的打了也是她咎由自取，你想怎麼處置都可以。”

蘇清漪恍惚間想到上一世，她經常聽見同樣的話。

沒想到，身份互換後什麼都沒有改變。

蘇靈薇眼珠微轉似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既然如此，讓薇薇收拾一下陪我去今晚的拍賣會吧。”

蘇清漪不明白明明有這麼多報複她的方式，為什麼蘇靈薇偏偏帶她去拍賣會。

不過很快她就明白了。

拍賣會場上上出現了一個紫檀木煙鬥，那居然是父親生前最愛用的，如今居然出現在拍賣台上，蘇清漪隱約間好像明白蘇靈薇要幹什麼。

不過如今這就算是個火坑，她也要試一試。

“這煙鬥模樣可真特別。”蘇靈薇狀似隨意提起，但眼中故意流露出渴望的神色。

傅斯年見狀連報價都沒過問直接就做了個點天燈的手勢。

周圍一片嘩然，這煙鬥雖然有些年份但遠不值這個價。

蘇清漪看著煙鬥被送到了蘇靈薇手中，心猛地一緊，她知道蘇靈薇根本就不稀罕這個。

“想要嗎？”蘇靈薇衝著她惡劣一笑，將拿著煙鬥的手緩緩伸向窗外。

蘇清漪雙手合十，拚命搖著頭哀求著。

蘇靈薇晃了晃手腕漫不經心道：“跪在這裏不動，撐夠了一分鐘就給你。”

隻見麵前的蘇清漪膝蓋一軟，就這麼直挺挺的跪在了她麵前。

等到煙絲燒的通紅，蘇靈薇突然傾身將滾燙的煙鬥按在蘇清漪裸露的小臂上。

皮肉燒焦的味道彌散開來，被燙的地方鼓起了一片燎泡，紅腫的皮肉微微翻卷著。

時間剛到蘇清漪像是生怕她反悔，立刻向前撲去。

可蘇靈薇忽然手腕一抖，那煙鬥瞬間被火舌包圍。

蘇清漪望著麵前的一坨焦黑，目眥欲裂，憤怒包裹著理智，他猛然抬起手。

“你敢！”

傅斯年進來恰好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他一腳踹在蘇清漪身上。

蘇清漪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後背重重撞在火堆上，火勢瞬間席卷了她整個後背。

“還敢對清清動手，以為我不敢弄死你嗎？”傅斯年摟著蘇靈薇咬牙切齒道。

蘇靈薇柔弱的躺在他懷裏，朝著蘇清漪挑釁椅一笑。

上輩子她一直以為傅斯年是因為受到蘇靈薇蒙蔽才那般對她，但現在看來他本身就是一個是非不分的男人。

恍惚間，蘇清漪竟生出一絲慶幸。

還好，這一世，她不用再做傅斯年的妻子了。

不然以他這偏執的性子，就算想離都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