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密閉的空間裏,沈時瑩仿佛看見一個焦急的身影闖進,將她死死護住。
“瑩瑩,放心,我會護你。”
再眨眼,眼前依舊是無邊黑暗。
沈時瑩自幼患有嚴重幽閉恐懼症,顧楚璟知曉後,哪怕停電也會拋下工作趕回陪伴。
如今,卻是他親手將她推入這絕光之地。
沈時瑩指尖摳挖地麵,直至指甲滲出血絲。
她悔恨,招惹了這無情的“惡魔”。
房門打開,透進一絲光線。
沈雪眠踏著高跟鞋走入,將盒飯扔在地上。
“妹妹,今天家宴好菜你沒吃到,姐姐特意給你打包了。”
沈時瑩看去,盡是殘羹冷炙與啃剩的骨頭。
沈雪眠嫌棄地捂鼻後退:“沈時瑩,你媽死了,爸不愛你。阿璟與你同床三年,心裏裝的也是我。”
她得意地笑,再無平日甜美。
“知道阿璟為何假結婚嗎?他在等我回來。謊稱無精症,是不願碰你。至於為何不分手......”沈雪眠轉動無名指上的婚戒,“他說不強娶,要我甘願嫁他。接近你,隻為與我製造更多機會。”
沈時瑩攥緊拳頭。
她早該猜到,親耳聽聞,卻仍痛徹心扉。
畢竟嫁給他時,她是真心想與他共度餘生。
到頭來,他滿腔“真情”,不過是利用。
門外傳來腳步聲,沈雪眠湊近沈時瑩耳邊。
“猜猜,他更在乎誰?”
話音剛落,沈雪眠猛地抓亂自己頭發,身體搖晃。
“啊!那裏好像有個血娃娃盯著我!”
顧楚璟衝進來接住沈雪眠,將她腦袋按在自己胸膛:“眠眠別怕,我在。”
沈雪眠擠出眼淚:“姐姐,我真把你當家人......可那血娃娃太嚇人了。”
沈時瑩冷眼相對:“心臟的人,看什麼都臟。”
下一秒,一盆腥臭刺鼻的血水當頭潑下。
沈時瑩被嗆得幾近窒息,生理淚水洶湧而出。
抬眼,顧楚璟正端起第二盆血水,毫不猶豫再次澆下。
“眠眠受驚,大師說這雞血能驅邪。”
沈時瑩眸底盛滿絕望,垂頭看著滿身汙穢。
原來在顧楚璟眼中,她才是那個汙穢不堪的臟東西。
顧楚璟仔細洗淨擦幹雙手,才重新將沈雪眠摟入懷中。
“時瑩,做錯事要受罰,這次我包庇不了你。”
沈時瑩呼吸急促,渾身冰冷刺骨,意識漸漸抽離。
迷糊間,她看見顧楚璟滿眼的深情,盡數傾注在沈雪眠身上。
醒來時,已在醫院。
醫生看著診療記錄連聲歎息:“沈小姐,你懷孕三周。再晚些,胎兒難保。”
沈時瑩肩頭一顫,手撫上小腹,喉頭哽咽:“寶寶,你來得真不是時候。”
沈父當年因家族聯姻娶了她母親,導致沈雪眠被拋棄。沒有父愛,沈雪眠才扭曲至此。
如今顧楚璟不愛她,更不會要這個孩子。
沈時瑩絕不讓自己的孩子重蹈沈雪眠覆轍。
她憶起唯一一次親密是在一月前,顧楚璟醉酒歸家,執意求歡。
上一秒,沈時瑩因丈夫終於肯碰自己而欣喜。
下一秒,如墜冰窟——事後顧楚璟緊摟她,口中卻喚著沈雪眠的名字。
或許中途顧楚璟有過片刻溫情,也不過是將她當作沈雪眠的替身。
顧楚璟說沈雪眠是“片刻遊離”。
如今看來,多餘的那個,始終是她沈時瑩。
正想著,沈父怒氣衝衝闖入,揚手給了沈時瑩一記沉重耳光。
臉上火辣辣的痛不及沈父陰沉可怖的臉。
“今天是眠眠首次參加家宴,就被你這孽女毀了!”
“我看您是眼也花了,心也盲了。”沈時瑩嘴角泛起苦澀,“毀掉家宴的是沈雪眠,不是我。”
沈父怒斥:“你!”
繼母趕緊上前,故作心疼:“時瑩,你爸是太疼眠眠,你別往心裏去。”
沈父冷哼:“你該學學你阿姨,像眠眠一樣知書達理,而非在此強辯。”
得知沈雪眠被顧楚璟帶去看心理醫生,沈父立刻離去。
繼母收起偽善,露出陰鷙笑容:“你母親當年若有你半分伶牙俐齒,也不至於死得那般慘。”
沈時瑩眼神一凜:“你什麼意思?”
沈雪眠衝進來,將繼母護在身後:“妹妹,有氣衝我來,別為難我媽媽!”
沈時瑩隻想追問母親死因,抓住繼母不放。
沈雪眠卻抓起水果刀,狠狠割向自己掌心!鮮血噴濺到沈時瑩臉上。
恰在此時,顧楚璟闖入,重重推開沈時瑩。
“時瑩!非要害死眠眠才罷休?看來禁閉沒讓你長記性!”
沈父命人取來鎖鏈捆住沈時瑩雙手,將她按倒在地。
他抬腳狠狠踩在沈時瑩手上,反複碾壓:“你這雙傷害眠眠的手,廢了也罷!”
“啊——!”
病房裏響起淒厲慘叫,沈時瑩的淚水落在血跡斑斑的手上,鹽漬般刺痛。
崩潰化為無聲,浸透心臟。
你們所有人,眼裏隻有沈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