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場美夢。
夢到幾年前,賀時雋還不是戰地記者。
而是京圈赫赫有名的相親屆鬼見愁。
一個既不繼承家業,還天天嚷嚷著要去做戰地記者的少爺。
任誰也不願意把女兒送去守活寡。
賀時雋和我說起這些還沾沾自喜:
“南桉,你看,這樣就沒人會和你爭搶我了。”
“真是一舉多得!”
我衝他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踹他一腳。
“等你什麼時候娶到我再說吧,我爸也不是好對付的。”
賀時雋信誓旦旦:“我一定很快就能娶到你!”
“到時候,婚禮上就用你親手做的煙花。我要讓他們都羨慕死我!”
可惜,過了三年,我仍舊沒等到他來娶我。
也再未親手策劃過一場煙花。
再次醒來,是在隔天傍晚,鼻血流了一地。
我渾身酸痛地從地上爬起來,心想,戰區回來的人,麻藥用得就是猛。
家裏空蕩蕩的,哪裏都找不到賀時雋的身影。
我有些頹然地坐在沙發上,看著散落的信件上熟悉的字體。
每一句都能扯動我的情緒:
【這邊十五的月亮也很圓,卻不及和你看過的任何一次月色。】
【看多了炮火連天,竟沒看過一次你親手做的煙花,但想來一定比帶著血色的火焰好看得多。回去也給我放一場吧?】
【南桉,我好想你......】
時間真是世上最殘酷的東西。
賀時雋寫下這些信的時候,我甚至都能想象到他的動作神態。
一定是靠在斷壁殘垣上,挑著眉沾沾自喜:
“寫的真好,南桉看到了,一定會感動死。”
可如今的賀時雋卻隻會冷著眉眼,黑眸沉沉地盯著我:
“冒牌貨,你怎麼還不死?”
從前炙熱的愛是真的,如今極致的恨也是真的。
我怔愣地看著如血的殘陽一點點落下去,有些出神地想。
賀時雋此刻應該已經回家了吧......
過去兩百天的社會化訓練,我幫他摸清了周圍所有生活所需線路。
如何去無人便利店,如何去24小時取款機,他一清二楚。
而最遠的珞山那條路,是回賀家的路。
我準備撥打賀家老宅的電話,卻被同事的一個電話打斷。
她告訴我,蕭鐸去世了。
而我,是他指定的葬禮主持人。
我腦袋一陣嗡鳴,抖著嗓子問:“他怎麼死的?”
“創傷後應激,在家自殺,一把水果刀穿心而過,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蕭鐸是和賀時雋同一批回國的維和警察。
是他把賀時雋交到我手上,他說:
“他在被戰爭犯禁錮折磨的十幾天裏,一直和我說,要回來見你。”
那時的蕭鐸,精神遠比賀時雋清醒。
那賀時雋離開會不會......
掛斷電話,我的心臟開始不可抑製地狂跳起來,抖著手撥通了賀家老宅的電話:“王管家,賀時雋回去了嗎?”
“少爺?”
電話驟然被一道女聲接通,賀母尖銳的責問傳來,炸得我腦袋疼:
“沈南桉!當初我兒子為了擺脫你出國,現在好不容易回來,你為什麼不通知家裏?!”
“這就算了,你還把他弄丟了?”
賀時雋,沒有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