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銷戶口、申請更名、移民材料、資產清算。預計全流程十五天。”
蔡秀娟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念出律師回信。
秦苒點頭,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期間不能暴露行蹤,不能聯係任何舊識,也不能讓陸湛行有所察覺。”
蔡秀娟再次強調,“隻要他發現,你爸就真的白送命了。”
秦苒垂下眼簾:“我明白。”
她的聲音如同落在灰裏的針,靜默得毫無生命。
回到陸家別墅那晚,秦苒按下指紋密碼,熟練地換鞋進門,像個平靜的妻子歸家。
傭人從廚房探出頭:“太太回來了?”
“嗯。”
她淡聲應了一句,走上樓,拎著行李箱回到主臥。
臥室仍是她三天前離開時的樣子。
整潔、安靜,連她用過的杯子都還放在床頭櫃上。
隻是房內的溫度,早已冷得像冰庫。
她沒有開燈,默默把窗簾拉上。
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陸湛行回來了。
他身上還穿著西裝,臉上神色平淡。
仿佛那晚倉庫、那場毒氣倒計時,隻是一場交易,而非謀殺。
他隨口問:“醫院醫生怎麼說?”
“暫時脫離危險。”
“你該謝我,沒讓你爸死。”
他語氣輕飄飄地說完,便走進浴室。
秦苒沒說話,隻默默將手裏的文件收好,藏進床墊下。
浴室門關上的一刻,她終於吐出一口氣。
她活著回來,隻為了走得更徹底。
清晨六點,她在廚房煮粥,像往常一樣為他準備早餐。
陸湛行坐在餐桌邊,翻閱報紙:“我聽說你私下聯係過林初?”
秦苒手頓了下:“沒有。”
“最好別再玩花樣。”
他冷聲丟下一句,“你什麼樣,我清楚得很。”
秦苒垂著眼,把粥一碗一碗地盛好。
那一刻,她的忍耐不是懦弱,而是蓄謀。
他吃完出門後,秦苒鎖好門,開始處理屬於她自己的清場儀式。
她將所有婚禮照片一一取下,撕碎。
她打開硬盤,把所有兩人旅行合照、紀念日視頻、情人節語音,統統刪除。
相框、日記本、項鏈、手表、禮服。
她分批焚燒,煙霧嗆得她眼淚直流,卻依舊麵無表情。
陽台上,那株風信子早已枯萎。
這是他們婚後第一天種下的花。
他說這是她的名字音,風中依然的苒。
現在,她拿起剪刀,一根根枝條剪斷。
花盆碎在地上,土壤四濺。
中午,她點外賣吃了幾口,再次上樓處理書櫃。
他送她的簽名版小說、他定製的鋼筆、他寫過的字條,一樣不留地扔進碎紙機。
抽屜裏,她找到他以前藏著的一封信。
那是他還沒創業時,寫給她的求婚信。
信上寫著:
秦苒,如果有一天我混得好了,我希望娶你做老婆。
我會給你一座房、一條街、一個隻屬於我們的城市。
她燒掉了它。
沒有眼淚,也沒有猶豫。
晚上八點,陸湛行回到家。
她在客廳坐著,安靜地看財經新聞,仿佛什麼都沒發生。
“今天安分了?”他問。
她點頭:“嗯。”
“董事會下周有個晚宴,林初要正式亮相。”
“你要我去?”
“當然。”他居高臨下地看她,“別讓別人說我前妻不識趣。”
“明白了。”
她答得平靜得不像她自己。
他沒再說什麼,徑自上樓。
她依舊坐在沙發上,一手拿著遙控器,另一手掌心裏,握著那張剪斷的結婚照碎片。
夜深時,她走進浴室,鏡子裏的自己,麵色蒼白、眼圈烏青,嘴唇失血。
她用毛巾擦掉鏡上的水汽,在玻璃上寫下幾個字:
十五天後,焚骨為灰。
然後迅速抹掉,像從未寫過。
這一晚,她睡得極沉。
像死去一樣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