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宮內積著半寸薄雪。
宋絮芝蜷縮在石凳一隅,身上隻披著一層薄衫,宛如被遺棄的寒雀。
她靜靜望著宮牆外那株枯樹,睫毛上覆著雪,竟渾然不覺。
“砰——”
木門被人一腳踹開,積雪碎裂,寒風卷著灰塵灌入。
林玉昭踏雪而入,步步生寒。
她抬手鉗住宋絮芝的下巴,迫使她仰頭,輕蔑地一笑:“皇後娘娘如今這副模樣,真叫人心疼。”
她的目光在那道橫亙麵頰的疤痕上停頓一瞬,唇角冷嘲:“曾經豔冠京城的第一美人,如今卻像條喪家犬。”
“啪!”
清脆的一巴掌甩在宋絮芝臉上,力道之重,令她側頭跌坐在雪中。
她抬手抹去嘴角血跡,眼神空洞:“你既已得寵,又何必屈尊來羞辱我?”
回應她的,是更狠厲的一耳光。
林玉昭俯身逼近,眼底滿是陰鷙:“就看不得你那副高高在上的清貴模樣!你當皇後時騎在我頭上,現在,這就是報應!”
說罷,她自袖中取出一枚玉佩,在宋絮芝眼前晃了晃。
“這個,你不陌生吧?”
宋絮芝猛地瞪大眼,失控地伸手去搶:“你怎麼會有它?”
“啪!”的一聲。
玉佩被她狠狠摔在冰冷地麵上,碎玉四濺。
宋絮芝踉蹌跪地,顫著手去撿那些碎片,指尖瞬間被鋒利的斷麵割破,鮮血滴落在雪地裏,宛如梅花一點點綻開。
林玉昭冷眼旁觀,忽然抬腳狠狠碾上她的手背。
“啊——”碎玉深紮進肉裏,宋絮芝痛到發顫,指節因劇痛而泛白。
林玉昭嫌惡地將鞋底在她衣襟上蹭了蹭:“臟東西。”
宋絮芝將那些碎玉一點點攏進懷中,唇齒顫抖。
那是母親臨終前留給她的念想,如今卻被顧時舟轉贈給了旁人,像扔掉一段無足輕重的舊夢。
“來人。”
林玉昭輕揮繡帕,身後兩名侍女立刻上前,將宋絮芝架住。
“你要帶我去哪!”
刺骨的寒意順著脊背浸入骨髓,宋絮芝掙紮著,卻被生生拖出冷宮。
“去看一場好戲。”
林玉昭語氣輕快,踩著積雪發出嘎吱聲,像是踏著一場死亡的節拍。
不多時,一陣血腥味撲麵而來,寒風如刀。
林玉昭猛地將宋絮芝的臉掰向前方:“睜大眼,好好看看你那個沈太傅是怎麼死的!”
刑台之上,沈北辭一襲白衣早已被鮮血染透,傷痕縱橫。他被五花大綁跪伏在台,脊背上鞭痕交錯,觸目驚心。
“為什麼......他到底做錯了什麼......”宋絮芝跪倒在地,喉頭發出破碎的嗚咽,淚水滾滾而下,砸在林玉昭手背上。
“做錯?”
林玉昭冷哼,猛地揪住她的發絲,將她的頭拽起:“他錯在喜歡你!你是皇後,他還敢在詩稿裏藏心思?他該死!”
“我求你......”
宋絮芝猛地抓住她的手,聲音沙啞幾近破碎,“我可以為他去死......求你,救救他......”
林玉昭卻狠狠將她踹翻在雪地裏。
“惦記皇後,暗中派人刺殺聖上,死有餘辜!”
“砰!”
驚堂木響徹天際。
宋絮芝瞪大雙眼,看著那道脊背挺直的身影緩緩被按上鍘刀。
沈北辭忽然回頭,目光透過層層人群,落在她身上。
他微笑,唇角依舊溫柔,仿佛回到那年書院午後,他教她讀詩的模樣。
“這一切,都是我自願。我,不後悔。”
“時辰已到,斬!”
“不!!!”
宋絮芝淒厲的尖叫撕破長空,猛地掙脫侍女的束縛,撲向刑台。
“哢嚓!”
刀鋒落下,溫熱的血濺了她一臉。她眼睜睜看著那顆熟悉的頭顱滾落,她撲過去死死抱住那具殘缺的屍體,淒厲地嚎哭,淚水與血交織成泥。
懷中的沈北辭,漸漸冰冷。
“——哈哈哈哈哈!”
林玉昭仰天狂笑,笑聲尖銳刺耳,宛如夜梟鳴叫。
她低頭,俯瞰那癱倒在地的宋絮芝,眼神裏滿是惡毒與快意。
“記好了,這才是你應得的下場!”
話音未落,侍女已重新將宋絮芝死死鉗住,強行拖離刑台。
她拚命掙紮,指甲嵌入雪地,拉出一道道血痕。
“放開我!沈北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