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二,皇帝生辰宴。
皇宮內張燈結彩,金碧輝煌間盡顯盛世繁華,達官顯貴齊聚一堂,觥籌交錯中盡是阿諛奉承。
而此時,宋絮芝卻仿佛遊離在這榮華之外。
近日她愈發嗜睡,醒來時渾身都好似灌了鉛,每一步都如拖著千斤枷鎖,身子微微顫著,仿佛風一吹就能倒。
芸兒看在眼裏,心疼得眼眶發紅,小聲勸道:“娘娘,您身子不好,就別去了......”
宋絮芝輕笑,摸了摸芸兒的頭,柔聲道:“無妨。”
或許,這是她最後一次,能陪顧時舟過生日了。
無論如何,她都不想缺席。
她在芸兒的攙扶下緩緩而行,腳步虛浮,姍姍來遲。
剛踏進殿門,便聽到一道尖銳的聲音,“皇後娘娘,如此盛大的生辰宴,竟也敢姍姍來遲?”
宋絮芝抬頭,一眼看到坐在顧時舟下方的林玉昭,麵色瞬間白了幾分。
顧時舟眉頭微蹙,臉色沉了下去,眸光冷若冰霜。
“皇後既然這般‘重視’朕的生辰,不如以舞助興?”
宋絮芝垂下眼簾,艱難開口:“陛下想看臣妾跳什麼舞?”
“你最擅長的——《解霓裳》。”
宋絮芝微微一愣。
那支舞,是她在年少相知時,隻為他一人跳過的。
如今,卻要在這滿座賓客麵前獻醜。
她尚未回應,顧時舟已冷聲質問:“怎麼,不願?”
片刻靜默後,她輕輕咬唇,終於走入殿中。
她一邊抬手解開披帛,一邊強撐著虛弱的身子舞動起來。
步步踉蹌,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尖上。
豔麗的外袍順著肩頭滑落,露出單薄的裏衣。
宋絮芝渾身顫栗。
寒風從宮殿高處卷來,吹得她麵色蒼白,額間冷汗淋漓,妝容早已被汗水衝得一塌糊塗。
“這成何體統!”
群臣低聲竊語,譏諷、輕蔑如萬箭穿心。
顧時舟捏緊了手中那枚她親手雕刻的玉佩,眼中情緒翻湧。
終於,他一揮袖,龍袍裹風而來,蓋住她漸顯狼狽的身形。
“夠了,別在這丟人現眼——來人,送皇後回殿!”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乍現!
刺客突襲,劍光直指禦座。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宋絮芝撲了過去,用盡全力擋下了那一劍。
“噗——”
鮮血如注,她身形頓時向後傾倒,重重摔在玉階上。
意識模糊之間,她看見顧時舟衝下禦座,卻不是奔向她——
而是將林玉昭緊緊護在懷中,神情慌張,語氣溫柔。
她怔住了,嘴角勾起一絲苦笑,血水從唇角蜿蜒滑落。
她不過是想最後一次,陪他過個生辰,留下一點體麵回憶。
可終究,還是狼狽收場。
夜深。
皇帝寢殿燈火通明,太醫抱著藥箱奔走不停,殿外傳來芸兒撕心裂肺的哭喊。
“娘娘是中毒!再不救,真的會死的啊——求皇上救救娘娘!”
宋絮芝緩緩睜眼,睫毛微顫。
耳邊卻響起顧時舟冰冷的嗓音。
“太醫說你並無大礙,你還要裝到幾時?”
她想辯解,卻終究沒說出口。
她知道,這種毒,並非尋常太醫能查得出。
她隻是笑了笑,低頭搖頭不語。
顧時舟臉色更寒:“裝柔弱,博同情?朕就遂了你的願!”
話音落下,他猛地掐住她脖子,將她狠狠按倒在床榻上,衣帶被他粗暴地撕扯,像解開一個令他厭惡的包裹。
宋絮芝驚恐地掙紮:“顧時舟......你瘋了......”
衣帶被他反手纏住她的手腕,束縛住她最後的掙紮。
月光透過雕窗灑落,映出床榻上一片狼藉,碎發、殘布、血絲......一切無聲而淒慘。
待到子時,顧時舟衣衫整齊,起身冷漠地望她一眼,仿佛她不過是他用過的汙物,甩袖而去。
宋絮芝咬著牙,忍著疼痛將手腕上的束縛咬斷。
她身上皮膚青紫斑駁,此刻舊傷未愈,新傷再疊,觸目驚心。
看著這一塊塊傷痕,終於,宋絮芝蜷縮成一團,藏在被褥中無聲地痛哭起來。
那個曾經會為她取藥擋風、捂手取暖的阿舟,真的死了。
外頭風聲呼嘯如鬼啼,仿佛連天都在哭。
可她不想死。
沈北辭已經答應她,明天來送她回家。
她一定要,撐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