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隻是嫂子,堂哥堂姐也不喜歡我。
他們說我爸媽是壞蛋,生出來的女兒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他們跟村裏的其他孩子一起欺負我,說我將來會接替那個被狼吃掉的人,成為新的瘋婆子。
沒人跟我玩,嬸嬸似乎是怕我賴上她,也不讓我幹活了。
我不知道該做什麼,躲在柴房,透過窗子偷偷看編竹器的嬸子。
她察覺到我的存在看過來,晃了下神,手指不小心被鋒利的竹子劃破。
那一刻我本能地跑過去,掏出兜裏的草咬成糊糊,塗抹到了嬸子的傷口上。
“你幹什麼?”
嬸子反應過來,冷冷將我推開。
我慌亂地低下頭:“這.......這是草藥。我姥姥去世前跟我說的,受傷抹了它,不留疤。”
嬸子皺了皺眉:“你為什麼隨身帶著這玩意兒?”
“爸爸媽媽輸錢了會打我,我怕疼,怕留疤,就存了好多。”
嬸子又說:“我不打算要你,你對我再殷勤也沒用。”
感覺嬸子的語氣沒那麼冷了,我抬起頭,看著嫂子說:“你給我飯吃,給我地方住。看見你受傷,我心裏疼。”
即便明天被趕出去,今天嬸子還是會給我飯吃。
我不怪嬸子不要我。
相比於媽媽,至少嫂子不打我,還會盛滿飯,給我吃菜湯和雞蛋。
隻是想到很快就要離開,我心裏比得知爸媽不要我的時候,還難受好多好多。
“哎。”
“你瞅你頭發亂糟糟的,像什麼樣子?看著就叫人煩。”
我轉身要回柴房的時候,嬸子一把將我拽了過去,去下自己的皮筋綁在了我的頭發上。
她烏黑亮麗的長發則披散下來,時不時撩撥一把,繼續編竹器。
她額前的幾縷頭發很快被汗水浸濕,望著太陽嘟囔:“真是的,這麼熱的天,走之前也不知道給我留下點竹子,還得我自己去砍........”
我愣了愣,回柴房抱起柴刀,一個人上山。
路上碰見堂哥堂姐,他們和其他玩伴一起拿石子丟我,讓我滾出他家。
我沒有回應,狼狽地逃得飛快。
直到天黑了我才回去,衣服幾乎爛完了,渾身都是血道道,疼得我怎麼也止不住眼淚。
從柴房出來的時候,正好撞見堂哥。
他緊張地推了我一把:“李小荷你果然不是個好東西!我們隻是朝你扔了幾塊石子,你卻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是不是要跟我媽告狀,說我們打你了?”
嬸子和堂姐聞聲趕來,目光充滿厭惡。
“媽發現你不見了,緊張地四處找,連飯都沒吃,沒想到你在整這出!”
嬸子沒有說話,轉身回房。
不知為何,她沒打我罵我,為什麼我卻難受得喘不過氣?
是因為我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失望嗎?
堂哥氣呼呼地抓著我,還要推搡。
突然,柴房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是我帶回來的竹子散了,滾得滿地都是。
嬸子腳步頓住,望向柴房:“你........你搞成這樣,是上山幫我砍竹子了?”
我強忍住眼淚,點了點頭說:“嬸嬸給我皮筋,我也想為嬸嬸做些什麼。”
氣氛突然安靜下來。
柔和的月光灑下,耳邊隻有蟲鳴的啼叫。
嬸子走出來揉了揉我的頭發:“行了,以後給你東西你就拿著,不用上山砍竹子,出事了怎麼辦?”
“去換件衣裳,準備吃飯了。”
身後的堂哥撓了撓頭,對堂姐說:
“她跟她的壞蛋爸媽好像不一樣。”
“她爸媽借咱家的東西,從來不還。媽給她一個皮筋,她帶回來這麼多竹子。”
那晚,我穿上了堂姐不要的衣裳。
有很多補丁,但嬸子的手很巧,補丁花花綠綠的,比新衣裳還漂亮。
堂哥給了我一把木劍,說再有人欺負我,木劍會幫他保護我。
明明還沒睡,可心裏的滋味兒比夢還甜。
隻是第二天,一切都要結束了。
叔叔回來了,帶著我爸媽徹底失聯的消息。
嬸子一邊對我爸媽破口大罵,一邊給我收拾包裹。
叔叔去攔,嬸子就連叔叔一起罵。
一向好脾氣的叔叔,第一次對嬸子紅了臉:“她爹媽是畜生,你也要當畜生?這麼小一個娃娃,你趕她走,和殺了她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