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嬸子哭了。

哭得歇斯底裏：“家裏六張嘴，自己都不夠吃，多養一個你讓誰挨餓？”

叔叔狠狠摔碎碗筷：“我挨！俺親侄女，能給她攆出去餓死？”

“嗬嗬，你倒是個好人！”

“家裏蓋房子的錢，被那對畜生借走輸光，倆孩子去鎮上讀書的錢，也被你偷走扔給那對白眼狼。接下來咱是不是要把整個家都獻上去？”

“李明偉，我早就受夠你這個爛好人了！一句話，她留，我走，不能過咱就離........”

沒一會兒，幾幅碗筷全都被摔碎。

他們的爭吵還沒有停止，堂哥堂姐躲在房間裏，嚇得直哭。

我也哭了。

揉了揉眼，取下皮筋在心頭捧了會兒，一頭鑽進了越來越大的暴雨中。

叔叔是好人。

嬸子雖然不要我，但我還是覺得她也是好人。她凶巴巴的不給我好臉色，卻分明比我媽對我更好。

我不願意因為我，他們這個家散了。

我走回爸媽家空蕩蕩的房子，縮在牆角，捂著饑餓的肚子閉上了眼。

我想，就這麼餓死，總比被狼吃掉要好吧？

沒一會兒我感覺渾身滾燙，意識昏沉，迷迷糊糊中，一個冰涼粗糙的手掌按住了我的額頭。

“怎麼燒得這麼厲害？”

“真的是！和她爹媽一樣事兒多，不叫人安生。”

是嬸子的聲音。

她將我抱起來，走進了雨幕。

叔叔在一旁撐著傘：“媳婦兒，我就知道你刀子嘴豆腐心，咋會真的狠下心不要她？”

“都是我不對，剛才不該對你發脾氣。你趕緊打我罵我幾句，讓我心裏好受一些........”

嬸子捶了他一圈。

“死樣！”

“以後你餓著肚子，分她飯吃。”

叔叔嘿嘿笑起來：“那可不成。我多打一份工，把她的飯賺出來，剩下來存起來，給你買金子........”

我說不出話，緊緊閉上眼。

臉上的水線一道一道不停淌過。

分不清是雨水。

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