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們走後

我蹲在地上，一片片撿起被踹爛的童男紙人碎片。

忽然手機鈴聲響起，接通。

李老板的聲音從聽筒裏傳出來，：“師傅，出事了！我請的道長說，我爹的魂魄在黃泉路上受阻了，躁動不安，這是怎麼回事？”

我握緊電話，聲音沙啞：“李老板，實不相瞞，紙人被人毀了。”

“什麼？！”

“我會想辦法補救的，你放心。”

剛掛斷電話，門外傳來腳步聲。

王赫居然又回來了。

這次他沒帶跟班，臉上掛著假笑。

“師傅，不好意思啊。”他搓著手，“剛才喝多了，衝動了。”

我停下手裏的活，冷眼看著他。

王赫從兜裏掏出一張銀行卡，恭恭敬敬遞過來：“這裏麵有二十萬，算是賠償。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二十萬？

我心裏冷笑。這家夥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但李老板那邊等著，我暫時壓下怒火，伸手接過銀行卡。

“錢可以收。”我站起身，“但有個條件。”

王赫眼神一閃：“您說。”

“你必須親自給被毀的紙人上一炷往生香，消解身上的戾氣，了結因果。”

他愣了一下，眼珠轉了轉：“就這？”

“就這。”

“行！”他拍著胸脯，“不就是燒個香嗎？小事！”

我從櫃子裏拿出三支黑色的往生香，點燃後遞給他。

青煙嫋嫋升起。

王赫接過香，走向那堆紙片，剛準備跪下——

臉色陡然一變。

下一秒，他猛地抓住我的手，將點燃的香頭狠狠按在我手背上。

“啊——”

皮肉燒焦的劇痛讓我慘叫出聲。香頭在我手背上滋滋作響，一股肉香味傳來。

“真當老子傻？”他獰笑著，“你說下跪就下跪？”

我拚命掙紮，但他力氣太大。

“我回來是看你有沒有耍花樣！”他鬆開手，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木製印章，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瞳孔驟縮。

匠人印！

那是我們這行代代相傳的信物，是溝通陰陽、確認身份的唯一憑證。

“砸店的時候順手拿的。”王赫把印章在手裏顛來顛去，“沒了這個東西，看你還怎麼裝神弄鬼。”

我的心沉到穀底。

沒有匠人印，我連最基本的儀式都做不了。

李老板父親的魂魄會永遠困在陰陽兩界之間，找不到路。

“現在，跟我去個地方。”王赫把印章揣回兜裏，“把我那幫朋友哄高興了，不然——”

他拍了拍兜：“我把這玩意兒扔進糞坑裏。”

這混蛋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善了。

道歉、賠錢，全是假象。

他就是想戲弄人，看我出醜。

“怎麼？不願意？”王赫湊近我，呼出的酒氣熏得我作嘔，“那我現在就去廁所，把你這寶貝印章衝進下水道。”

我閉上眼，咬了牙，點頭。

為了李老板，為了那個在陰間迷路的老人，我隻能忍。

“我跟你走。”

王赫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這就對了嘛。走，咱們去會會我那些朋友，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村的大師。”

他推開門，回頭看我：“對了，記得帶上你那些破爛工具，一會兒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