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與楚嫣然冷清的宮殿不同，靜姝的長樂宮熱鬧非凡。

封妃第一日，內務府送去禮盒紅棗、桂圓、花生、蓮子，祝她早生貴子。

封妃第二日，江南進貢的蜀錦全都給了長樂宮。

封妃第三日，晏驚塵難得請假不上早朝，為了陪她用膳。

甚至怕楚嫣然針對她，都沒讓她前來給皇後敬茶。

楚嫣然咂摸著晏驚塵親自為靜姝宮殿賜的匾——

長樂宮，長歲無憂、樂隨清風。

靜姝是會長樂，而他曾許下承諾要保護一生的女人，卻無法開心。

楚嫣然獨自跪在紅色的宮牆之下，燒著一張張紙錢。

喃喃自語：“畫屏，你總說我身份高貴，與你不同。其實我們一樣，都如塵埃，無人在意。”

“畫屏，是我對不起你，今日是你的頭七，下一世你投個好胎，不要再遇見我了。”

低頭之處，雪中出現一隻金絲龍紋靴。

“明日，我要微服私訪，你跟著一起去。”

晏驚塵頓了頓，冷聲道：“不許拒絕，你是皇後，你若不去，靜姝斷然也去不了。”

腳步聲漸漸遠去。

楚嫣然紅腫著眼，看著晏驚塵的背影，苦澀淹沒全身。

……

沿街街邊雜耍、叫賣聲喧囂。

往常楚嫣然最喜這種市井煙火氣，此刻她卻悶悶不樂。

泥人、糖畫、螺子黛……統統都被楚硯秋送進靜姝手裏。

而她默默被落在後麵，像是幾人的家仆，而不是家人。

前麵迎來一群驅趕馬車的人，他們側身分散躲開。

再相聚時，卻不見靜姝的蹤影。

晏驚塵瞬間慌了，立即派人去找。

一時間，所有出口被封，全京城風聲鶴唳，整個傅家兵馬出動搜尋。

楚嫣然被安置在了楚府。

當夜，她正要入寢。

晏驚塵奪門而入，攥住她的手腕：

“楚嫣然，上次的懲罰還不夠嗎？你竟然將靜姝賣到青樓去了！你曾說這裏是吃人的社會，當官的持權行凶，那你這算什麼？”

楚嫣然的手腕被捏得生疼，可看見他冷漠至極的樣子，強忍著將呼痛聲咽了回去：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隨你如何處置！”

“你還敢狡辯？除了你這個皇後，誰有能力在我眼皮子底下擄走她？來人，將皇後拉下去，罰五十大板！”

靜姝衝進房間，楚硯秋和傅雲岫緊緊跟在身後。

“不可！刑罰是懲戒犯人的，皇後乃千金之軀，傳出去又該被百官痛批。妾身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這裏嗎？皇上，勿要動怒，這次就原諒皇後吧。”

楚嫣然看著這一幕，隻覺惡心：“別假惺惺了，上次中毒，還有現在都是你自己裝的。”

楚硯秋站出來，厲聲道：

“靜姝善良不跟你計較，你還要出言諷刺，我實在不願再看你犯錯。既然處刑不可，那就動用楚家家法！此刻，你是我妹妹，不是皇後。”

很快，楚嫣然便被綁起來，跪在楚家祠堂。

第一鞭——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讓自己叫出來，恍惚想起楚硯秋曾說：“我隻有你一個親妹妹，不疼你疼誰。”

第二鞭——疼痛席卷而來，她看見傅雲岫安撫受驚的靜姝，腦海中全是他那句：“若驚塵待你不好，我定鐵騎踏遍皇宮，帶你離開。”

第三鞭——衣衫被血浸濕，晏驚塵冷眼旁觀，可當年她染上天花、命懸一線時，他一步一叩，跪完九百九十九級寺階，求神明護她周全的模樣曆曆在目。

……

九十九鞭刑完，楚嫣然奄奄一息，這才明白，哀莫大於心死，原來是這種滋味。

兩眼一黑向後倒去，迷糊間好像落進了誰的懷裏，晏驚塵身上特有的檀木香浸滿了她。

可他又怎麼會管自己？許是傷勢嚴重，糊塗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