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日。
楚嫣然在府裏養傷,屋外丫鬟的議論全傳進了她耳朵裏。
“皇上走訪大理寺,少卿將靜妃娘娘認成了皇後,皇上竟然沒有解釋。”
“老爺還一次都沒來看過皇後娘娘,整日帶著靜妃四處遊玩。”
“可不是嘛,傅將軍向來勤勉練兵,這幾日也沒去沙場,都是為了陪靜妃。”
她靜靜聽著,心裏空落落的,卻不覺得有多痛。
應該是習慣了吧,她想。
正月初一。
楚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下人給房中送來晚膳時,小心翼翼地說皇上讓她好好養傷,別出門染了風寒。
可凝神一聽,不遠處靜姝和三人在宴席上慶賀新年的聲音清晰可見。
楚嫣然心裏清楚是晏驚塵還沒原諒她“陷害”靜姝的事,所以不想見她。
她苦澀一笑,屏退了下人。
沒關係,她安慰自己。
反正要回現代了,春節是闔家團圓的日子,她與晏驚塵他們,早已不算一家人了。
春節過後,晏驚塵的事務更重。
除了例行公事看望她這個皇後外,其餘時間,都見不到他。
直到某天,楚嫣然正在收拾回現代要帶的東西。
晏驚塵踏進坤寧宮,見她收拾行李,心頭一緊——
“你要去哪?”
她的手頓住,轉身看向那道熟悉的身影。
多日不見,他消瘦了,本就分明的下頜線顯得更加淩厲。
話剛到嘴邊,楚嫣然悄然咽下:“隻是捐些衣服給偏遠山區的孩子。”
告訴他事實又能如何?
晏驚塵暗暗鬆了口氣,話鋒一轉:“西域進貢了些上好絲綢,我想著全都給你,開春了,做些新衣服。”
楚嫣然皺了皺眉,若是以前,她定覺得是晏驚塵的寵愛。
可現在,她不信。
果然,晏驚塵又開口了:
“前些日子,靜姝見我太勞累,便幫我看折子。卻不小心燒了救援洪災的求助信,導致死了很多人,群臣要個說法,你來認下。”
楚嫣然如墜冰窖。
“你要說是我做的?憑什麼?”
晏驚塵語氣平靜得可怕:“你多次傷害排擠她,替她擋一次罪名,這很公平。”
“我解釋過無數次,不是我做的!”
他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行了,我調查過這些事,證據全都指向你,你還想怎麼狡辯?就這麼定了。”
晏驚塵不過剛出門,蘇公公便拿著聖旨進來宣布,要暫停她掌管六宮之權。
楚嫣然心臟狠狠一縮,他根本不是來商量的,而是通知。
之後,無論一眾大臣如何力挺她,要求恢複皇後之職,都被晏驚塵一一駁回。
美名其曰“沒有規矩不成方圓,皇後犯錯也需如庶民同罪。”
楚嫣然聽後,覺得諷刺至極,晏驚塵的規矩不過是依著靜姝定的。
……
長樂宮。
楚嫣然本想來找靜姝,讓她別再過多插手朝政,不然會害更多百姓遭殃。
剛到門外,就聽見裏麵傳來靜姝嬌滴滴的聲音——
“皇上,這是我與您的第一個孩子,你說取什麼名字好。”
楚嫣然推門的動作頓住。
晏驚塵思索一番,回答:“靖遠,晏靖遠。”
靜姝倚靠在他懷中,眼底閃過一絲精明:
“靖平四海、遠播威德。好名字,看來陛下希望他別有一番作為,臣妾亦然,願他如陛下一般建立宏圖霸業。”
聽了她的話後,楚嫣然突然恍惚。
五年前,她也曾與晏驚塵懷過一個孩子,那時她說:
“我隻希望我們的孩子平安健康,逍遙一世,不要像你,擔負太多。”
若那個孩子順利出生就好了。
顯然,晏驚塵也想到了此事。
“陛下?”靜姝輕喚他。
“嗯?”晏驚塵回過神,親了親她的發頂。
她試探性地說:“臣妾擔心這個孩子像母親一樣,隻是個庶子,任人欺負。”
晏驚塵立即冷下臉,將她推開:“你想要皇後之位?不可能!”
靜姝迅速跪在地上,但她頭顱高高昂起,不見平日的小心畏懼:
“臣妾可以無所謂名分,可庶子、嫡子,一字之差,失之千裏,這是陛下第一個孩子啊,難道您希望他永遠屈居人下嗎?”
空氣中沉默了許久,久到靜姝在大冬天冒出冷汗,晏驚塵終於說話了。
“朕會封你的孩子做太子,但皇後之位永遠是嫣然的。”
靜姝大喜過望,連連磕頭感謝。
而在晏驚塵看不到的地方,楚嫣然踉蹌著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