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夜色悄然而至，外麵刮著風雪。

半夢半醒中，楚嫣然感覺有人在替她擦去臉上的淚痕。

“嫣然，別生氣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楚嫣然睜開眼，將晏驚塵的手打開：“貓哭耗子假慈悲，別碰我。”

晏驚塵忽地想起靜姝曾說的那句話：

“您是一國之君，所有人皆應對您俯首堪臣。”

為什麼楚嫣然不像靜姝那樣乖巧懂事？

他頓時怒火中燒，下意識喊道：“朕是皇上，你敢放肆！”

她並不怕，嘲諷地看向他：“我要回現代了，那裏沒有皇上。”

至此，晏驚塵自覺無趣，甩袖離開，留下一句：

“別做夢了，你回不去的。”

卷珠簾隨著他的掀開叮當作響。

楚嫣然躺在床上，眼淚緩緩滑落，浸濕了枕頭。

很快，一道聖旨傳來。

當時她正在用晚膳，蘇公公走了進來，微微欠身：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靜姝蕙質蘭心，深得朕心。今冊爾為靜妃，賜居長樂宮。】

玉瓷碗“啪”地摔在地上，碎成幾瓣。

蘇公公退下，靜姝如同驕傲的孔雀一樣出現：

“宮裏下人嚼舌根，說我連個通房丫頭都不如，我失了名節想尋死，皇上便給我封了妃。娘娘，看來你失寵了。”

楚嫣然心頭微顫，麵上卻不顯：“你無才無德，背後更無家族撐腰，這妃位，你坐得穩？”

氣得靜姝都不顧尊卑，摔門而去。

果不其然，第二日早朝，群臣激憤，紛紛反對皇上納靜姝為妃，理由是她出身卑微，不配為妃。

晏驚塵氣得直接退朝。

文武百官也不退讓，追到養心殿直言上諫，甚至請來楚嫣然做主——

才剛走到養心殿門口，她就聽見晏驚塵砸碎了硯台：

“你們一個個，打的不就是送女兒入宮的主意？”帝王的聲音陡然沉下去，“休想。朕的後宮隻會有皇後與靜姝二人，輪不到你們來摻和！”

楚嫣然腳步頓住，苦澀油然而生。

他剛登基時，向天下人宣布，後宮隻會有皇後一人。

可現在，多了個靜姝。

楚嫣然深吸了口氣，推門進去，幾雙眼睛看過來。

她一一打量，在看見楚硯秋時，目光停滯。

哥哥果然還是寵她的，就算再偏心靜姝，也絕不會允許此等荒謬事發生。

楚嫣然底氣更足了，陣地有聲道：“臣妾也反對封靜姝為妃。”

四周頓時安靜。

晏驚塵眉頭皺得更緊：“怎麼，你也覺得她出身卑微？”

“不，臣妾隻是認為靜姝心思不純，非良善之輩，若身居高位，日後難免釀下大錯。”

群臣連忙附和。

忽地，一道讓楚嫣然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

“皇上，微臣與雲岫協商，願意將靜姝納入楚、傅兩家族譜中，做她的義兄。”

全場嘩然。

楚硯秋失望地看了她一眼，轉頭衝眾人接著說：“你們欺負靜姝在朝中沒有依仗，屢屢逼迫，那就從現在開始，由我們護著她！”

晏驚塵大手一揮，允了。

周遭同情的目光像毒刺，密密麻麻紮進楚嫣然的身體裏。

她愣在原地，指尖攥得發白，心像被狠狠擰過，又酸又漲。

幾分鐘前，楚嫣然還在可笑的認為哥哥一定會向著她。

不過幾個時辰，她就成了整座京城的笑話。

卑微的漁女才進宮多久，打破皇帝不納妃的規矩不說，甚至連最寵愛皇後的楚、傅兩族，也主動上趕著認親戚。

有坤寧宮的宮女替她打抱不平，楚嫣然卻很木然，如今丈夫不像丈夫，親人也不似親人，不就是像他人嘲諷那樣？

晏驚塵動作很迅速，豪擲千金，請了上千名工匠布置大婚。

而傅雲岫對這個自己曾“厭惡”過的女人，八百裏加急，從西域國運來一顆夜明珠做陪嫁。

靜姝一句“想要正妻之禮”，楚硯秋更是主動請纓，說她無父無母，自己可作為義兄出麵，全了她拜高堂的心願。

紅綢漫漫，鼓樂喧天。

晏驚塵娶靜姝那日轟動了全京城。

八抬大轎上掛著“傅府”旗幟，靜姝又坐在轎子裏從“楚府”出嫁。

楚嫣然借口生病，並未參與封妃大典。

他們拜堂時，她孤零零地坐在窗前，想起與晏驚塵成婚那日，亦是這般漫天大雪，更想到自己父母早逝後，哥哥對她有多麼寵愛。

他們洞房時，她拿出一塊桂花糕，點了根蠟燭，給自己過了三十歲生日。

十年前，楚嫣然在古代過的第一個生日，沒有蛋糕沒有派對。

晏驚塵三人愧疚得要命，他們說，日後每一個生日都會給她最好的禮物。

可他們都食言了。

楚嫣然雙手合十，掩上眼底的淚花，默默許下願望：

【願東黎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願自己得償所願，回到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