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芊芊懷孕是件喜事,樊盛言這幾天的情緒明顯高漲了起來,顧雲雲看著那對喜氣洋洋的小夫妻,隻覺得自己在這個家中的突兀感越來越深。
她越發不愛出門,隻是一味躲在那個倉庫裏收拾著最後的一些屬於自己的東西。
或許是懷孕這個好消息,餘芊芊難得的沒有繼續找她的麻煩。畢竟餘芊芊現在和未來的幸福都肉眼可見,顧雲雲輸了個徹底。
但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顧雲雲正猶豫著要不要將曾經獲得的獎杯全部帶到德國,就接到了樊盛言的電話。
“喂......”
顧雲雲還沒來得及開口,樊盛言冷硬憤怒的聲音就打斷了她的話語。
“顧雲雲,你的禮儀都忘光了是嗎?”
沒頭沒腦的質問,讓顧雲雲不明白樊盛言在說什麼。
“今天是芊芊給你補辦的接風宴,為什麼到現在還不來?”
顧雲雲聽到這句話隻覺得如同雷電劈過大腦,她根本不知道今天有接風宴這件事。
“我,我不知道今天有接風宴。”
顧雲雲有些磕巴地解釋著。
“顧雲雲,你在國外的這五年,你學會的隻有撒謊嗎?”
因為她的解釋,樊盛言似乎愈發生氣,口氣生硬了幾分,顧雲雲能聽到電話那頭餘芊芊溫聲安慰的動靜。
“盛言你別生氣,雲雲還小,或許是忙忘了,你別凶她。
分明是寬慰的話語,反倒叫樊盛言的怒火更上一層樓。
“忙忘了?她有什麼好忙的?書不去讀,現在連說好的宴會也不參加,這就是這麼多年的教養嗎?”
樊盛言鮮少有這麼生氣的時候,至少在顧雲雲看來,樊盛言從未對她如此疾言厲色過。
“顧雲雲,我限你二十分鐘內趕到宴會現場。”
電話掛斷後的嘟嘟聲震顫著顧雲雲的心靈,樊盛言嚴厲的斥責還在她的耳邊,顧雲雲心中除了委屈再不剩其他。
她明明沒有撒謊,她明明什麼也不知道。為什麼樊盛言隻相信餘芊芊,而連一點的信任都不舍得分給她?
顧雲雲的眼中又有眼淚在轉,她最近落下的眼淚似乎比過去二十多年還要更多。
顧雲雲不敢耽擱,樊盛言向來說到做到,如果她二十分鐘無法趕到宴會現場,她不敢想現在的樊盛言還會怎樣對她。
樊盛言的變化就像這座城市一樣,僅僅是五年,就已經讓顧雲雲看不清了。
當顧雲雲穿著過於繁重的禮服裙趕到宴會廳時,終究還是晚了幾分鐘。樊盛言的臉色並不好看,他就那樣冷冷地看著顧雲雲,眼神是顧雲雲所不熟悉的漠然。
“你遲到了,顧雲雲。”
樊盛言給顧雲雲下了宣判。
這已經不是顧雲雲在樊盛言麵前的第一次遲到,但她依舊無法解釋。
她嘗試過,但樊盛言不信。
顧雲雲的酸澀和刺痛全部擠壓在她的喉中和身體裏,樊盛言就這麼不願意信任他從小看到大的人嗎?
顧雲雲低著頭沒有說話,旁邊的賓客看到這兄妹倆如同冰點般的氛圍也不敢上前寒暄。
誰敢在這個時候去碰樊盛言的眉頭呢?
餘芊芊笑著從一旁挽上樊盛言的手,漂亮的臉上是精致的妝容,看上去一點也不像一個孕婦。
“盛言別生氣了,是我忘記告訴她今天有宴會了。好了好了,我們去那邊,你消消氣,別把雲雲嚇壞了。”
餘芊芊將一個體貼的妻子的形象扮演得極好,體貼入微,還幫忙調和了兄妹間的矛盾。可樊盛言隻是冷笑一聲,瞥了顧雲雲一眼。
“你何必給她打掩護,我看她是在國外玩野了,什麼都不記得了。”
樊盛言從一旁的桌邊端起一杯紅酒,不再搭理顧雲雲,牽著餘芊芊就去與其他賓客社交。餘芊芊轉身之前朝著顧雲雲得意挑了挑眉,做了個隻有顧雲雲看得見的口型。
“我說實話了,但他不信。”
顧雲雲看著餘芊芊惡劣的行徑,卻什麼也說不出口,樊盛言不相信她,她再怎麼解釋也沒有用。
在場的都是人精,這一遭下來都看得明白樊盛言對顧雲雲的態度,因此她雖然是宴會的主角,反而被冷落在一旁,所有人都圍著餘芊芊恭維著。
顧雲雲看著那被眾星捧月滿麵春風的女人,顧雲雲仿佛在看過去的自己。
風水輪流轉,如今她也能說上這樣的感歎了。
顧雲雲鬱鬱寡歡,她不知道自己在這裏還能做什麼,於是站在桌邊定定發著呆。
變故陡生,碩大的香檳塔像是被什麼碰到,向著顧雲雲和餘芊芊所在的方向倒來。
“小心!”
樊盛言像是一直關注著這邊的情況,在香檳塔有倒下趨勢的第一時間,就將餘芊芊一把抱走,隻餘下孤身一人的顧雲雲被狠狠砸倒在地。
玻璃破碎,酒液飛濺,顧雲雲就這樣癱倒在地上,她的頭下緩緩流淌出無盡的鮮血。
顧雲雲隻覺得眼前發暈,模糊間她隻能看見樊盛言抱著餘芊芊無情離開的背影。
連看都沒有看一眼倒在地上血流不止的顧雲雲。
顧雲雲心中的苦澀無限膨脹,地上四散的酒液中或許也混進去了她的眼淚。
曾經連她不小心劃傷手指都願意推掉商業會議來照顧她的樊盛言,已經完全不在乎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