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雨中淋了許久，顧雲雲的麵前終於再度出現了一絲光亮。

樊盛言抱著餘芊芊站在門廊的台階上，而顧雲雲渾身濕透狼狽地站在雨中。

“芊芊心軟，你進來吧。”

顧雲雲早已被雨水打的彎下了脊背，腳步沉重，幾乎邁不開步伐，隻能一點一點磨蹭著回了別墅。

當晚她便高燒連綿，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熱幹燥，像要渴死的魚。

久違的，她又從噩夢中驚醒。顧雲雲抱著枕頭顫抖著手敲開樊盛言的門，習慣性地想要得到他的幫助。

開門的卻是敞著衣領頭發散亂，滿麵紅暈的餘芊芊。

她並不打算遮掩，也可能是想刺激顧雲雲更多，她狀似無意般將自己的衣領扯得更開，展現出了隱藏在衣領之下的吻痕。

“怎麼，有事找盛言？我幫你喊他？”

餘芊芊好似格外替人著想一般，轉身就要將樊盛言找來，可顧雲雲卻不敢看，不敢看樊盛言此時此刻又將是怎樣的模樣。

顧雲雲倉皇狼狽地逃離，卻因高燒腳下虛軟，狠狠摔在了地上。

顧雲雲摔倒的動靜似乎驚動了房內的樊盛言，她聽見了他的腳步聲，愈發驚慌。

她不敢見他。

顧雲雲拖著刺痛得幾乎無法動彈的腿踉蹌回到了房間，反鎖上門，任由眼淚肆意流淌。

後半夜顧雲雲愈發睡不安穩，高燒兼並著腳上的傷，她整晚都被疼痛和噩夢反複折磨，天邊出現第一道光亮的時候，她才勉強入睡。

當鬧鐘響起，顧雲雲渾渾噩噩的腦子還分不清現狀，等她緩過來時，已經要遲到了。

今天是她入學的第一天。

沒有人給她留下一個送我上學的司機，早高峰也打不到車，顧雲雲趕到學校的時候，看到的是樊盛言難看至極得臉色。

他看著顧雲雲像是在看一個不好學的孩子，“顧雲雲，是你說要上學的，這就是你讀書的態度嗎？”

樊盛言還是那麼冷淡，在冷淡之下顧雲雲看到了他對她的失望。

反正也快離開了，不解釋好像也無所謂了。

顧雲雲低著頭，沉默看著樊盛言和出來迎接他的校長寒暄交談。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顧雲雲踏入了這個她已經遲到兩節課的專業課教室。

“雲雲，你遲到咯。我們這節課已經快要上完了，接下來是實訓和小組作業的時間。你找人去做吧，這一次我就先不給你算缺勤了。”

熟悉的女聲從講台上傳了出來，顧雲雲愕然看去，隻見餘芊芊笑盈盈站在講台上，朝著她揮了揮手。

“別傻愣著了，去找人做小組作業吧。”

她的態度是和善的，眼神卻是冰冷的。其他同學卻紛紛躲避著顧雲雲的目光。

都怕被她拖後腿，都怕她進入小組後懶怠拖慢進度。

“雲雲，好像沒有同學願意和你一起，那就辛苦一點，自己一個人成組完成吧？”

餘芊芊分明是用的溫柔可惜的語氣，但她眼裏的嘲弄和看不上根本不曾遮掩。果然，她所布置的小組作業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的。

一份原本需要五到八人才能完成的小組作業壓在了顧雲雲一個人的頭上。

直到被巡查的保安大叔驅趕顧雲雲才知道，原來已經到了教學樓鎖門的時間了。

可到了這樣的時間，樊盛言也沒有打過一個電話詢問她的情況。

哪怕問問她為什麼還沒回家的消息，也不曾有。

他的心中已經隻有餘芊芊，沒有她的地方了。

顧雲雲滿腹委屈和酸澀，卻吐不出來，就像要在她的身體中逐漸腐爛。

沒事的，沒事的，再忍忍就要離開了。

夜晚太深，大學城靠近城郊，顧雲雲等了半個小時也沒有等到一個願意接單的司機。

顧雲雲隻好拖著並未好轉的膝蓋和腳踝緩慢從大學城往別墅走去，或許是一天的忽視，它們的情況比早上更加糟糕了。

顧雲雲想要打電話讓樊盛言派車來接我，但無論撥了多少次，那頭依舊是無人接聽。

緩慢走了快三個小時，時間早已過了零點，顧雲雲才帶著滿身的汗珠和早已痛到麻木的雙腿回到別墅。

就像那天的訂婚宴一樣，餘芊芊和樊盛言眾星捧月般坐在被燈光照射的沙發上，而顧雲雲狼狽站在門外，圍觀著他們的幸福。

“芊芊，感謝你孕育我的孩子，感謝我們可以成為一家人。”

顧雲雲看見樊盛言將手撫摸上餘芊芊的小腹，他神情溫和，滿目深情。

餘芊芊將雙手環繞上他的脖頸，嬌俏地輕嘟著唇，湊到樊盛言身邊撒嬌討好，“那盛言，我們早點結婚吧？若是等肚子明顯了，穿婚紗可就不好看了，我要當最美的新娘！”

“你願意我怎麼都行。”

看著那溫馨的一家三口，顧雲雲嘴角扯出難看慘淡的弧度。

但她卻感覺心中沒有那麼痛了。

心碎的次數多了，人也會產生免疫嗎？

顧雲雲垂下眼眸從二人的身邊走過，但那兩個人卻完全忽視了她。

忽視也好，反正再過幾周，她就要飛去德國，再也不回這個讓她絕望痛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