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她高燒醒來。
“你終於醒了。”護士調整著點滴速度,“你先生守了你整整三天,剛剛才離開,需要叫他回來嗎?”
秦語煙虛弱地搖了搖頭。
她和齊墨的婚姻,本身就是一場巨大的錯誤。
從前是她自欺欺人,還幻想著能焐熱這塊寒冰。
如今,她隻想徹底清醒。
然後永遠離開這裏,再不回頭。
在醫院住了幾天。
齊墨沒有再出現。
但關於他的消息,卻源源不斷地傳到她耳中。
他給醫院所有醫生護士都塞了大紅包,隻為確保趙琴得到最頂級的看護。
而秦語煙高燒到半夜,才等來一個疲憊的值班護士。
他包下醫院食堂,每天用專機運送新鮮昂貴的食材,隻為趙琴現做可口飯菜。
而秦語煙隻能吃著又冷又硬的盒飯,米飯時常夾生。
趙琴抱怨睡不著,他立刻斥巨資請來知名樂隊整夜演奏。
悠揚的樂聲在寂靜的深夜顯得格外刺耳,吵得秦語煙頭痛欲裂,肚子裏的小家夥也不安地躁動。
她隻能捂著肚子,在黑暗中咬牙忍耐。
出院那天,齊墨破天荒給她發了條短信,說要來接她。
若是從前的秦語煙,定會滿心雀躍。
可此刻,她內心一片死水微瀾。
愛與不愛,原來抽離,隻需短短一瞬。
肚子裏的小家夥似乎感應到她的平靜,輕輕動了一下。
她低頭,臉上難得浮現一絲溫柔的笑意,寶寶,幸好還有你。
剛走到停車場,她的好心情在看到依偎在齊墨身邊的趙琴時,瞬間凍結。
“秦姐姐,你怎麼不等等我和姐夫呀,這麼大的太陽,小心中暑哦。”趙琴背對齊墨,嘴裏說著關切的話,臉上卻滿是鄙夷不屑。
兩麵三刀,她早已玩得爐火純青。
齊墨轉頭看向秦語煙,語氣平靜無波:“上車。”
車門打開,秦語煙幾乎認不出這輛車。
車裏擺滿了各種毛絨玩偶,亮閃閃的亞克力掛飾,零食塞滿了前後座的空隙。
秦語煙難以想象,齊墨這般清冷疏離、不苟言笑的人,竟會將車裝扮成這副模樣。
她沉默地上車。
許是察覺到她的低氣壓,齊墨開口解釋了一句:“趙琴喜歡這些,就換了。”
趙琴得意地笑道:“以前的裝飾太死氣沉沉了。現在多好,明亮又溫馨......”
秦語煙靠在車窗邊,一路沉默。
到家時,正是晚餐時分。
傭人端上一盅熱湯。
趙琴格外熱情地拉著秦語煙走到餐桌邊:“秦姐姐,上次項鏈的事我也有不對,所以這次專門讓人熬了這鍋湯,向你賠罪。”
齊墨讚許地摸了摸她的頭,語氣欣慰:“不錯,懂得體諒他人,確實長大了。”
秦語煙盯著湯麵上漂浮的油花和可疑的肉塊,莫名感到一陣強烈的不安。
她將碗推開:“不用了。”
趙琴瞥了眼齊墨,立刻換上委屈的表情:“姐夫,你看,秦姐姐還在生我的氣呢,都不肯領情。”
齊墨沉默片刻,語氣不容置疑:“語煙,別辜負趙琴一番心意。”
話已至此,她還能說什麼。
秦語煙剛拿起湯匙,忽然問:“這是什麼湯?”
趙琴笑意更深,帶著惡毒的快意:“滋補狗肉湯。”
秦語煙手猛地一抖,湯灑了大半在手上:“你說什麼?”
“就是你養在後院那條老狗啊,”趙琴湊近她,壓低聲音,字字誅心,“我特意讓人燉的,畢竟婊子配狗,天經地義嘛。”
秦語煙瞳孔驟然緊縮,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她一把推開趙琴:“你憑什麼燉我的狗!”
眼見趙琴要摔倒,齊墨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趙琴順勢躲進他懷裏,哭得梨花帶雨:“姐夫,我聽說狗肉大補才讓人做的,我不知道那是秦姐姐的狗啊。”
她故意把臉湊到秦語煙麵前,語氣“懇切”,眼神卻充滿挑釁:“秦姐姐,你要是實在生氣,就打我吧,我絕不還手!”
同樣的把戲,秦語煙不會再上當。
她深吸一口氣,強壓著撕碎對方的衝動:“你害死我的狗,打你,我嫌臟手。去跟警察解釋吧。”
“胡鬧!”齊墨看了一眼鍋裏渾濁的湯,眼底掠過一絲不忍,但很快被漠然取代:“她不過燉了一條狗,本意是好的,你有必要小題大做報警嗎?”
齊墨的態度像一把淬毒的冰刃,狠狠捅穿了秦語煙最後一點念想。
那是他當年親手送給她的狗。
那年深冬,他抱著瑟瑟發抖、臟兮兮的小狗敲開她的門,說:“知夏怕狗,你幫我養著吧。”
看著那可憐的小東西,秦語煙突然覺得自己就像這隻小狗。
因為趙知夏的存在,隻能被齊墨疏遠、遺棄。
她沉默地接過,給小狗取名“雪球”,一養就是整整七年。
七年漫長孤寂的時光裏,齊墨視她如無物。
唯有雪球,一直忠誠溫暖地陪伴著她。
可現在,他竟然連這都忘了。
“齊墨,”她的聲音輕顫破碎,“我們結婚七年,你究竟......有沒有一刻在意過我?”
男人眉頭緊蹙:“誰說我不在意你?”
他頓了頓,語氣似乎想緩和:“好了,這事到此為止。這幾天,我會多在家陪陪你。”
“你不是一直想去年會嗎?過幾天我帶你一起去。”
秦語煙忽然笑了,笑得淒涼又空洞。
她求了整整七年,想以妻子的身份堂堂正正站在他身邊,想讓他多分一點目光給自己。
如今他終於應允,卻是為了安撫她失去雪球的痛楚。
多麼可笑又可悲。
她在乎的從來不是一場浮華的年會,而是他眼裏有沒有她的存在。
他記得趙知夏怕狗,記得趙琴體弱,卻獨獨忘了,雪球對她意味著什麼。
這一刻,她心底最後一絲猶豫也消散了。
她拿出手機,給律師發了條短信:“協議準備好了嗎?我隨時可以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