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趙衛東回來了。
他似乎忘了那天在資料室發生的事,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嘴角卻藏不住笑意。
“秀娥,我回來了。這次去省裏開會,收獲很大。”
他一邊說,一邊從包裏拿出一個油紙包。
“看,我特意給你帶回來的,城裏百貨大樓的雪花膏,香得很。”
我掃了一眼,是我最不喜歡的那種濃鬱的茉莉花香。
他也不在乎我的反應,自顧自地把雪花膏放在桌上,然後匆匆進了衛生間。
嘩嘩的水聲響起,他每次從外麵回來,都要把自己從頭到腳洗一遍。
以前我包容他愛幹淨,現在隻覺得虛偽得惡心。
我拿起那個油紙包,紙上還沾著一點油漬,裏麵隱約透出一行字。
我小心翼翼地展開。
“給最愛的蘭蘭。”
字跡是趙衛東的,龍飛鳳舞。
我自嘲一笑,怪不得。
趙衛東擦著頭發走出來。
“秀娥,笑什麼呢?那麼開心。”
我將油紙團成一團,輕輕搖頭。
“沒事。”
他走近我,卻還是保持著一米遠的距離。
“對了,年底廠裏要評先進,我已經報上去了。到時候,我上台發言,你在下麵看著,多風光。”
看著那段距離,我隻覺得悲哀。
這麼多年,他和我就一直這樣隔著一段距離。
外人都說他前途無量,對我這個農村媳婦不離不棄,我也這樣說服了自己。
可現在有了孫蘭蘭我才明白,我們之間的距離,像是一條銀河,無從跨越。
壓抑住心中的不甘,我強笑問他。
“好啊。不過,要是評不上呢?”
他笑得溫柔。
“秀娥,隻要我在,就一定能評上。”
“到時候,我們就是廠裏的模範夫妻。”
甜蜜的話像刀一樣割進我的心,攪得我鮮血淋漓。
我知道,我們沒有以後了。
眼淚不受控製地落下,他急忙從口袋裏掏出手帕來給我擦。
剛好撞上我想要擦淚的手。
他的臉不受控製地扭曲一下,扔下一句“對不起”就急匆匆地又衝進了衛生間。
嘩嘩的水聲和搓肥皂的聲音無比刺耳。
手帕落在地上,沒擦掉一滴淚。
門突然被敲響,孫蘭蘭站在門口,眼神帶著幾分得意和敵意。
“秀娥姐,我來找衛東哥,問個技術上的問題。”
趙衛東急匆匆地走出來,眼底有些閃爍。
“不是叫你在辦公室等嗎?”
孫蘭蘭撅起嘴,聲音嬌滴滴的。
“外麵風大,我冷。”
趙衛東臉上是控製不住的心疼,趕緊拿起掛在牆上的自己的外套,披在孫蘭蘭身上。
見我一直盯著,他又掩飾地歎了口氣。
“小孫才來,身體弱,我怕她凍感冒了影響工作。”
聽著他的話,我恍惚想起,也是這樣一個大風天,我得了重感冒,發著高燒躺在床上。
我讓他給我倒杯熱水,他卻皺著眉說。
“你自己沒手嗎?我碰過的東西,你再碰,萬一把病氣過給我怎麼辦?”
盡管那天我燒得快要昏過去,盡管那杯水最後還是我自己掙紮著去倒的。
可那依然是我嫁給他之後,第一次認清他的冷漠。
心中最後一絲幻想的火苗被徹底吹滅,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地開口。
“我頭疼,渾身沒勁,你能不能留下來陪我。”
“上次我生病,你也是這麼說的。”
趙衛東身形一頓,眼裏劃過一絲不耐煩。